“小主,可要熬玉太医开的那药?”沉叶也从院里走来,显然是没听见方才裴凝莺所问。
她只看见浮桃愣在原地,好半晌没个动作,于是她不再管,只是又问了一遍,“小主,这药您从来没熬过,今日可要熬?”
裴凝莺摇头:“不必了。”
她没病,她能有什么病!
浮桃终于有了反应,圆圆的眼睛被拧着的眉压得扁扁的,满口不信:“是送了吃食,可萝衣她人很好的呀!”
怎么可能会是萝衣害她!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浮桃急着补充。
裴凝莺那日发烧,也曾去过娴妃殿,饮过一口茶,不过就这么一小口,便能有如此大的药性,浮桃总不可能只吃那东西一口,发作时间却长。
想来,这药物的效果可变,多半背后人已经熟悉掌控效果了。
裴凝莺也就了然,安慰浮桃:“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浮桃将信将疑,掂量着手中的梅花酥。
“萝衣是你那好友的名字?”裴凝莺忽然问。
浮桃答,“是的,她今年十五,是娴妃娘娘宫里的杂扫丫鬟。先前可以去膳堂时结识的,那时她蹲在角落,我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便想着和她搭话,后来便熟悉了。”
浮桃虽打心底里认萝衣为好友,不过好友是好友,主子是主子,她认为萝衣清清白白,于是直接说明白话。总之她家小主是不可能害她的!
……
对于忽如其来的萝衣,裴凝莺很是拿不准。
或是萝衣真的是浮桃好友,真心对待浮桃,却被娴妃利用了一把;或是萝衣本就是故意而为之。
至于目的什么的,说不定从她入宫之日起,娴妃便将她视为眼中钉,巴不得要她入宫之期便是死期才好。
毕竟她上辈子是真的被娴妃狠狠坑了一把!若她没饿死,估计就是被那三个刺客捅个对穿。
裴凝莺很想报复一下,可惜如今不说报复,连自己的存活都成问题。
这时候,她脑里忽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许肆”。
他既然帮着那什么仇凛英办事查案,那他肯定也是想找出点线索来的。她必须想个办法让他知道这是娴妃手笔,而又不暴露自己重生一事。
重生一事,太玄乎,她自己都不信。
她甚至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冤魂不散,不过黄粱一梦。
“小主,玉太医到了。”
裴凝莺从这思虑中抽身而出,抬头时看见玉观声背着药箱缓步入内。
玉观声作了一礼,随后又是观了气色,问了近来作息,摸了脉象。
这么一套流程下来,玉观声并未说什么。
不过裴凝莺疑惑了,她不懂医,可基础的四诊法她还是知道的,为何其余三项都有了,偏没有这“闻”一步。
但她没多想,注意力又飞回了方才的话题:究竟怎么样才能给“许肆”点暗示。
玉观声的目光落在裴凝莺身上,似是黏上了,一瞬不曾离,见她出神,温笑提示:“小主,请您向前倾一些,这样方便听气息。”
裴凝莺不在意地“哦”了声,挪着木椅往前靠了靠。
玉观声走到她身旁,俯身至她脸侧,静静听着气息。
裴凝莺呼吸很轻,因是冬日,她穿着绒边袄褙子,衣领边上雪白的绒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伴着裴凝莺过分清冷的五官,像那落入雪中的无暇脂玉。
玉观声不敢多看,只一眼便匆忙低头。
可低头时,又离她太近。
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落进裴凝莺耳朵里,裴凝莺这才反应过来,见玉观声这快凑脸上的距离,顿时往后猛退。
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把玉观声吓了一跳。
“抱歉,是我失了分寸。”玉观声赶忙道歉,向后退了好几步。随后他有些失措地留下方子与几封药,再三嘱托了裴凝莺记得服用便匆忙离开了。
裴凝莺蹙起了眉,神情很不自然。
她总觉得这玉太医怪怪的。
比如说,他要么丢东西要么失分寸,又比如说,他每次都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一定一定要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