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喜欢她,但结婚以后,她就是属于别的男人的女人了,与我何干?四嫂,你看我长得很像慈爱普度众生的圣人佛像么?”
喝酒吃菜。
“杞人忧天,你忧思过重了,咱瞧着那林素洁仪表堂堂的,挺好的人。”
“你们男人就没好人。”
张口就来,一杆子全部打死。
筷子停滞,顿住。
抬眼,上下仔细考究着。
“你有病?脑壳里的失心疯又要发作了?”
“……”
招呼那边候着絮絮拉呱的伴当。
“蒋福,蒋安,随行的提篮食盒送过来,里面盛放的安神药拿出来,赶紧给四夫人喝一碗。”
“是。”“是。”
“……我、我不喝,我没病。”哆嗦着唇,面孔煞白。
眉眼低敛,平静安然地继续吃菜。
“你有病,而且病得很严重,很多很多年了,很多大夫确诊过了。这里是喜宴,体面点,自己喝。你若听不进去人话,非要弄个不体面的喝法,等会儿难堪的还是你。”
“……”
发颤的双手接过药碗,低眉顺眼,温驯地饮得干干净净。
安神汤镇静效用极强,药效发挥得也快,没多时便没精神了。变得萎靡不振,也不吃菜了,手肘支撑在桌面上,昏昏沉沉。
“嘻……”
忽然间轻微地怪笑了下。
“你们不让我说话……”
白玉堂端起酒盏,怡然自得地抿了小口。按捺着脾性,压低声,传音入密。
“可闭嘴吧,嫂子,别再作天作地作幺蛾子了。我哥爱你那般深切,因着你的犯贱寻死,紧张成快崩断的弦,几个月消瘦了大圈。你能不能正常点,有个规规矩矩的女人样儿,安安分分的。”
“……”
空蒙恍然。
南乡嫁人了,甜蜜灿烂的小女人,她的后半生会从此幸福么?
她说男人爱她,会对她永永远远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痴情痴意永不负。
她信了。
我一丁点儿渣都不信。
十六七岁,基层衙门里劳苦打拼,与许多贱役挤在一起睡大通铺,酸爽的臭脚丫子味把鼻腔熏到麻木,震天的鼾声此起彼伏。朝夕相处,发现活生生的男人与文学故事里女人憧憬幻想的男人,根本是两种天差地别的生物。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九死一生作战,出任务幸存回来,大家伙儿尽情地发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风月楼坊,丝竹靡靡,微醺的沉醉里,挑选了各自钟意的佳丽,抱上楼压|着|操,逍遥快活。
演武场高强度训练,间隙里休息,同僚间擦着汗,嗑瓜子,嬉笑怒骂,闲聊拉呱。谁谁又娶了一房美妾,单纯好骗,可爱鲜嫩紧致,爱不释手,让旁人艳羡不已。
谁谁给妻子许诺白首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几年腻歪以后,转头在外头偷偷养了房外室。他妻子察觉到了,然而丈夫能力强,挣钱多,家里顶梁柱,说一不二,黯然垂泪了几日,便默许了,装作不知道,继续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