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和知县啊!还能有谁?”钟离道。
话毕他又突然想起,天庆还有一个正在边疆打仗的庆王景宇淳。他猛地看向身旁的景文昭,只见她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她刚刚那焦急紧张的样子,他从没见过……
这说明,她是在担心庆王?
钟离的心沉了沉,问道:“你打算如何?”
她穿鞋下榻:“去前线。”
钟离看着向外走的她,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说道:“庆王已经平定了柯嘉叛乱。”他想确定心中的猜想。
而向前走的景文昭猛地定下了脚步。
这消息既然已经传到泗水郡附近,想必他在一个月以前就已经平定了柯嘉。
那时,距离他出兵柯嘉也才过去两个月。
柯嘉既然能成为两朝元老,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就算不是足智多谋,也必是个工于心计之人。
而景宇淳竟然能这么快的就将柯嘉平叛……
这么说来景宇淳是比柯嘉更工于心计之人。
只是,他的身子可好了?可看大夫了?
看到景文昭一直定在原地,钟离觉得他可以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他的心不禁又沉了沉。
他走到她身边,低头说道:“庆王既然已经平定了叛乱,可能就要回京了。”他抬头看向她的眼睛,“你还打算去前线吗?”
景文昭眸光微动,但却毫不迟疑的说道:“去。”
只这一个字,便胜过千言万语,钟离本落下去的心,微微升了升。
他急道:“那我去安排。”恐怕说慢了,景文昭就会反悔一般。
……
二人沿途遇到了不少散兵,他们加急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湖县,等赶到府衙时,知县正躺在榻上养伤。
而知儿正端着药碗喂他喝药,景文昭走过去,从知儿手中接过药碗,柔声道:“知儿,乖,我来吧。”
而她刚接过药碗,她身后的钟离,便又从她手中接过药碗,说道:“还是我来吧,大人身份干不得这活计。”
景文昭看了钟离一眼,她有些奇怪,这钟离一路上何时因她的身份而阻止过她?
而钟离也看了景文昭一眼,便舀起一勺汤药喂到知县嘴边,知县却是没喝,说道:“劳烦小哥将药放一旁吧,我一会儿再喝。”
钟离也没推辞,直接将药碗放在了榻边的桌案上。
景文昭走过去,说道:“知县大人该找个侍女或者小厮,也好给你伺候生活起居,”她摸了摸知儿的头,“让知儿伺候你实在太难为他了。”
知儿说道:“不为难,娘亲告诉知儿,要好好照顾爹。”
“知儿在哪里见到的娘亲?”景文昭问道。
“在梦里,娘亲说她要去很远的地方,让知儿好好照顾爹,不要惹爹生气。”
景文昭蹲下身子,爱怜的摸了摸知儿的脸蛋,柔声道:“好知儿,和阿离出去玩捉迷藏好不好?”她看了钟离一眼。
钟离第一次听见她叫自己阿离,他的心突然就归了原位,就像一直漂泊的心,终于有了归宿般。他本想说不去,却也说不出口了。
知儿兴奋说道:“好啊好啊,从娘亲说去很远地方开始,知儿再没玩过捉迷藏,”他走过去牵住钟离的手,抬头看着钟离说道,“阿离,我们一起去吧?”
钟离看了景文昭和知县一眼,然后牵着知儿出去了。
看二人已经出去的景文昭说道:“知县大人,伤在哪里了?”
知县指了指自己的左胛骨。看着榻上情绪低迷的知县,景文昭说道:“知县大人,我本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可没想到你仍旧是执迷不悟啊!你认为你失去了妻子,”她指着屋外,“可知儿失去的却是他的母亲。你觉得生活看不到任何希望,可生而为人,本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你还有孩子,他已经没了母亲,你忍心让他再没有父亲吗?我知令正去世,你伤痛难过,可你伤心归伤心,却不能以和你一起上阵杀敌的士兵的身家性命为代价……”
听到此处,原本死灰一般没有任何光彩的知县眼眸终于动了动,景文昭接着道:“你想寻死,却没有好的借口,说服不了自己,就以这千百名士兵姓性命为你的愚蠢陪葬吗?”景文昭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低吼了出来。
知县抿了抿唇,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不配做百姓的父母官,从前县丞在时不配,而今,更是不配。”
景文昭声音冷冷的道:“你的确是不配!”她说完这句话便向外走,边走边对知县吩咐道,“传令下去,重新集结散兵游卒,本官亲自督战。”
“汝大人,”知县叫住景文昭,“你是…如何知道的?”
景文昭定住,说道:“知县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你败的着实太刻意了。”她回身看向倚靠在榻上的知县,“上次那知州说要和你一起剿匪,以他的为人定是不敢负调动军队之责,我便知他定是让你独自带兵去剿匪,因为他想让你承担责任。剿匪成功,有他一份功绩,失败,他也好推卸责任。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不到十日,你便败了。知县大人,即使马匪再英勇,而我天庆五千将士却是萝卜白菜吗?”她继续说,“如果不是身为统帅的你故意为之,又如何能让我五千将士如此迅速的溃不成军?”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扭头走了出去。看到在外面笑的天真烂漫的知儿,她定住了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看知儿玩累了,她对着知儿招了招手:“知儿,来。”
孩童向来是和谁玩的好,就粘着谁,他看了钟离一眼,钟离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过去。
知儿走到景文昭身边,景文昭蹲下身子,对知儿说道:“知儿,找个小厮伺候你和父亲,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