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一见,又是劝又是抱,好不容易才哄得宝贝孙女止泪。
郭兆双向祖母发泄完自己的不满后,两眼一瞪,死死盯着匍匐在地的桀。
“不杀这吃里扒外的贼,我不服!这回事情传得那么大,没有知道内情的人在里头添油加醋,这怎么可能!”
“祖母,我以前胆子小不敢碰下人一个指头,你还对我说这样太傻气,立家之本就得靠威严、就得靠板子才行!怎么眼下你倒让我放了他?!”
李眉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于是众奴仆出房外,连桀也一并拖走。
李眉见无人在旁,这才对孙女低声说道:
“你记得我的叮嘱,这很好!但这回,弄死这些家伙也不中用。只因我的好孩儿啊,你有所不知,这回冲着你来的,这些只是小头,大头是外人!”
“你阿父其实已经打听过,之前传唱童谣的,起初是在北军官兵眷属所住的闾里,之后,各个市集里都有人在唱。甚至,你阿父的人亲眼见过乐成侯的家奴在九市公开用这歌子向人污蔑咱们郭家!”
“乐成侯家?”郭兆双皱起眉头,忽然明白过来。“难道是……诸邑公主那毒妇也来害我?!”
李眉见她想通此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次的事,分明是有人针对你、针对咱们郭家而来。你想,连公主都敢做这种下作事,他们背地里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清白可比天上明月!她们却因嫉恨我而对我大肆污蔑!我凭什么要饶过她们去!”
郭兆双气得胸膛几欲炸裂,她想起李媺、想起夏侯妍、想起公孙敬宜、想起韩娥、想起诸邑公主、想起隽方、想起霍止瘁……
她知道,她们都恨透了自己!所以恨不得自己死!
但这群有贼心没贼胆的蠢货娘们不敢自己动手,所以才编造什么童谣来给自己泼脏水!
杀人不想见血,这不正是那些装模作样臭女人的德行?!
但自己可不怕血!更不怕跟她们当面动刀子!
谁敢惹到自己,我就让她死!
郭兆双眼放异光,满脑子里正将那些臆想中的女性敌人们杀得尸横遍野时,她身旁的李眉却依旧平静如昔。
甚至,她还朝孙女笑了一笑,说:
“我的儿,你急什么。急伤了自己身子,那可不划算。”
她示意又气又恨的郭兆双靠近自己,然后用只有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
“这是好事!因为,我的孩儿,这是你的大好事上门了!”
郭兆双瞪大眼珠,不解地打量着对方,愣愣道:
“大母,你这是……”
“唉,看来是时候,我该进宫一趟了……”
李眉看了眼晦暗的天色,脸上却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启禀陛下,东武侯太夫人请旨求见!”
建章宫的神明台内,本是来此视察宫阙建造进度的刘彻,正与卫青霍去病一同眺望不远处的太液池。
听得侍中的话,刘彻想起,之前已准了李眉进宫问安。
他便命人请那位乳母前来,又对卫青霍去病笑道:
“你们不用回避。正好,老人家要是有什么话想念叨的,我来替你们应付过去。”
“陛下还是别管这事了。总之郭太夫人说什么,我听着应着就是,不会气到老人家的。”
霍去病闻言,扫了眼舅舅,嘴唇微动,但终究没说什么。
刘彻一眼瞥见,忍不住好笑。“行啦,这事不与你们相干。她上了年纪,嘴头子未免碎些,我来劝她几句,让她心里气顺些便是了。”
正说着时,殿外通传,东武侯太夫人已到。
刘彻亲自来到台下,扶着李眉拾阶而上,说笑不绝。
两个原本一左一右搀扶老妇人的小黄门,这才躬身退下。
刘彻李眉在前,卫青霍去病在侧,身后众多黄门侍中,在不远处跟随。
李眉看上去却是满面笑容,她拜见过皇帝后,坚持着对卫青施以大礼,满口里只道:
“大将军在此,老奴失礼了!”
卫青侧身闪过,又还以半礼。霍去病低头垂手侍立。
到了堂内,刘彻扶李眉坐在东侧上首,然后自己方才入座。卫青与霍去病二人席位则照旧分列宝座左右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