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卫思本是十分害怕,但却反过来安慰自己,霍止瘁哪里忍得住,眼泪怎么都止不了,流了满脸满腮。
“我没事、阿母一点事没有!真的没事……”
她们抱在一处,霍止瘁感受着卫思紧拥着自己的力气,明白到老人的一番赤诚之心,她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对方受半点伤害!
之后,霍止瘁私下里将此事告诉卫青与霍去病,又问他们关于卫思的经历。
她想弄明白,这个让卫思在神智不清时仍无法忘却、感同身受的痛苦根源,究竟出自何时何地。
霍去病只是摇头,就连卫青也对卫思的过往所知甚少。
卫青告诉霍止瘁,他们姊弟数人,只知母亲从小便在平阳侯府中为奴,之后与父亲一道生儿育女,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过得尚算安稳。
后来父亲因积劳成疾过世,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大几个儿女。
再后来,因卫子夫进宫,随后卫青官拜侍中,一家上下终于过上了好日子。母亲对于过往的事,更是不再提起。
哪怕偶尔孩子们顺口一问,卫思也只是笑笑,说了句:
“那时归那时,如今咱们不说那些啦!”
于是,家中对此也甚少提及。如今卫思犯病,对于她过往经历,家人都束手无策。
说到这儿,卫青不由得叹了口气,悠悠道:
“若是你们大父还在,这该有多好……你们大母多半不会犯病,他俩又能做伴,还能向你们大父打听以前的事……”
卫青仿佛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目光中满是眷恋和不舍。
霍止瘁虽知舅舅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颇有感情,但如今见卫青如此,方知他们父子之间确实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深厚情谊。
相比起卫青的嗟叹,霍去病则是冷静得多。
他想了一想,既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着另外二人说道:
“以往家里倒有些老仆,之前都被儿孙们接回家颐养天年去了。我记得,他们都已经过世。”
“至于平阳侯府、或是长公主殿下那边……”
霍去病语气略有迟滞,卫青马上明白他的疑问,只道:
“既如此,我改日让人去请教一二。看看那两家府上,是否还有当年曾与阿母共事过的老人。”
卫青又看着霍止瘁,满眼疼惜。“瞧你,近日都没睡好吧?脸上都瘦下去了。”
“近来天热,我吃得少而已。”
卫青笑了一笑,便道:
“天是热,可也别憋坏自己。要是你们大母清醒过来,瞧见你们吃不下睡不好,岂不是更心疼?”
霍去病与霍止瘁连忙答应着。三人又商议了一阵,霍去病才带着霍止瘁拜别卫青,回西院去了。
一路上,霍止瘁还想着卫思的事,沉吟不已。
她无意中抬眼一看,这才发现,霍去病虽目视前方,但嘴角略扬,似有笑意。
“你笑什么?”
面对她的好奇,霍去病只是淡淡道:
“我哪有笑,只是天热,日头太晒,晒得你都快看不清了。”
霍止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犯起嘀咕来,便又道: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事?我就不能知道?”
“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只说我在笑?没准正是你自己心里有事,因此才看什么人都像在笑一样!”
“哼,你不认就算了,还反过来说我?”
二人边说边走,说得不亦乐乎。
霍止瘁自从与霍去病化解成见之后,彼此间渐渐言谈无忌,越说越是投机。
哪怕有时只是说些闲话扯淡,二人你来我往,有问有答,因此就连聊些废话都能谈得开怀。
霍止瘁便道:“你既是笑,多半是心里有底。你要是有底,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思……外大母她以往过的是个什么情形?”
霍去病闻言,神色微觉黯然,只是摇了摇头。
霍止瘁见此,虽是心里有所准备,但仍旧有些失望。
“连你都不知?我还以为,外大母一向最疼你,说不定会跟你说起些以前的旧事。”
“我真不知道。大母她从来不向我们说起那些她给人当奴仆时的事,要么便说自己不记得了,要么就说没啥意思,反正是不愿说。”
霍去病站定脚步,低头看向身旁正在专心聆听的霍止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