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鸢抿唇,道:“我说他与我父亲当年之事似有干系,可我没有证据,只是直觉,你也信我?”
晏屿青一刻也没有犹豫,道:“对。”
淮鸢一愣,抬眸看向他,嘴角微微上勾:“你就这样相信我呀?也不怕我随意冤了他?”
晏屿青道:“他是旁人。”
黝黑眼眸中,满含温柔的目光下,淮鸢听见自己胸腔内逐渐加速的心跳声,砰砰,砰砰。
她垂下眼眸,敛去因羞涩赤红湿润的眼眶,却遮不住眼尾泛红,犹如受了惊的小鹿,澄净慌乱。
淮鸢被他坦诚直白的目光逼得躲无可躲,硬着头皮低声道:“查出什么了?”
晏屿青笑了笑,终于收回目光,道:“当年吴智曾留了张字条提醒你父亲,让他提前安排防范,也是后来他能有时间写信送回淮府的原因。只是后来吴智搜遍整间屋子,也没能找到那张字条,他原以为是不慎被扫了去,没成想竟是被张太医捡去。”
淮鸢道:“怎么这么巧被他捡了去?”
吴智事先知晓,定是第一时间回淮昀屋内寻字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碰巧路过,又碰巧捡到字条,哪会有这样凑巧的事?
果然,晏屿青继续道:“不是凑巧,他是特意去的。那夜淮昀和严寒救下辽国刺客时,他看见了。在听到淮昀被治罪,而严寒无碍时,他猜想这大抵是个针对淮昀的局,因而回到淮昀房内,原想替他寻个证据以辩清白,却在桌上看见了这张字条。”
“他料到这不是他能管的事,实在牵扯到太多人,因而收了字条却只字未言。”
淮鸢默了默,有些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查出来的?我和张太医聊过,他虽心存良善,却不是个轻易坦白的性子。”
晏屿青难得停顿,道:“八年前,皇兄的嫡长子久烧不退,太医院倾尽全力最终也没能救回。脉案上只言无治之症,其实不然,实乃当年张太医进药材时,为敛财购了低廉药材,那药商也无德,竟以假药作真药,方酿成大错。”
淮鸢大惊,当年皇长子早夭闹得满城风雨,皇后此后亦是一蹶不振,谁能料到,竟是这样荒诞的缘由。
晏屿青道:“以此事要挟,张太医知无不言,也愿意在皇帝面前作证。”
若不是晏屿青亲口所言,淮鸢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皇宫之内,这世间的确是个草台班子。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成珺云泷的说话声,下一瞬,二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今日算是离别宴,明日他们就要回川源城。想到他们来京城这么多日,却因为这因为那,没能好好带他们玩玩,心中实在愧疚。
她掏出早前托晏屿青买的百年醇酒,道:“最近实在忙,没能带你们好好逛逛这京城,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云泷喜欢喝酒,这两壶百年酿造的屠苏送你们,正好路上解解乏。”
云泷眼眸大亮,一把接过,打开酒塞闻了闻,笑道:“果然是好酒!多谢多谢!”
成珺撇嘴委屈道:“云泷喜欢喝酒就送酒,我喜欢的呢?”
晏屿青皮笑肉不笑拿出一摞书籍,道:“你喜欢的在这儿。”
成珺大惊,翻了几页,尽是科举必读书籍,仍不信邪,又往下翻了几本,确认再无其他,面上最后一股亮光就此消散。
淮鸢忍不住睨了一眼晏屿青,道:“你别闹他了。”
晏屿青这才从身后拿出一个长形木盒,推到成珺面前。
历了方才那一遭,成珺迟迟不敢打开,生怕里头又放着什么学习用具,还是云泷等不及解开锁扣,一下翻开木盒盖子,目露诧异:“好剑!”
闻言成珺终于回魂,凝神朝木盒望去。
冷冽长剑闪着银辉,剑柄刻着“珺”字,末端挂着青玉剑穗,从头到尾,精致贵气,专属于成珺一人。
他直愣愣望着长剑,久久说不出话来。
成珺虽于武学上不精通,但世上哪位世家公子不曾有过武侠梦,一人一剑行走江湖,劫富济贫。其中重中之重的,便是那剑,不能泯然众人,又不能光有个花把势。
这样一柄梦中情剑,完全贴合少年的期望,成珺自知不通武学,从来想都不敢想,如今骤然拥有,他俨然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晏屿青淡声道:“有了它,想来也能督促你多花点时间学学剑法。”
淮鸢无奈,许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晏屿青和成珺说话总是如此,明明在和铁匠商讨时,说的是持剑之人不会武,剑柄处要加个防护,不能伤到他。
他对成珺的疼爱,从来不止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