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泷替成珺寻了大夫来,他手臂刀伤虽未伤筋动骨,却也少不得养个十天半月的,可他们这几人哪个能安心养伤。
那日,淮鸢被大汉抓去,围在他们身侧的几人立时撤离,成珺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项上大刀挪开,还未从死里逃生的不真实感抽离,被他护在身下的云泷竟已一个翻身跳起,眼瞅着就要拖着身躯赶去,鬼使神差的,先于一切思虑,成珺第一次如此敏捷地,一把抱紧女子,拦下了她前行步伐。
手臂伤口随着女子挣扎绷裂,鲜血涌出浸湿外衣,鲜红沾染二人间,疼晕前,成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去。
云泷确实也没去,她全身上下伤痛不轻,她也知道自己独身追赶上去,并非他们几人对手,到头来只会成了无名冤魂,只是这些都无法让她眼睁睁对朋友见死不救。
身下成珺的阻拦少见的强硬,她不愿伤了他,不使劲却又挣脱不出,纠缠间,她见到南焉的身影自玉城闯出。
她卑劣地,自心底生出一丝窃喜,尚未出声,南焉冷峻身形似光剑擦肩而过,快得他周身冷气尚未消散,入目竟已不见人影。
下一瞬,一娇小身躯猛地砸向她,云泷避之不及,连同脚下成珺,三人摔作一团。
自那日淮鸢被掳走,已过了两日。
成珺缠着手臂坐在桌前,手边是早已冷却淡茶,不是什么名贵茶种,照往日他定是看都不看,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手指无意识揉捏杯壁,不着痕迹打量对面女子,眼中尽是不悦。
女子全无被人打量的不适,干净脸庞依旧冷淡,眼眸抬也不抬,自顾自盯着角落不知何处。
“霜儿,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云泷冷着脸,抱臂倚靠门边,声音嘶哑低沉。
他们三人如此,已整整两日,这两日间,无论她和成珺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威逼利诱,霜儿都是什么也没说。
没错,那日南焉向他们扔来的,便是霜儿。
玉城内发生了什么,南焉发现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尽管如此,他既然抛了霜儿来,便定是有用处的,至少他们要守着不让这人跑了去。
本已习惯她的沉默,未料,这次霜儿忽地抬眸望向窗外,淡声应了:“时间到了。”
二人皆是一怔,成珺极快冷声问道:“什么时间?”
然这一回,却是无论如何问她都不再有回应。
万般焦急下,云泷失了理智,拔剑而起,银白落在她脖颈:“说,不说我一剑杀了你。”
身侧成珺吓了一跳,强忍着没出声,狐假虎威地瞪眼望向她。
谁知,霜儿却一动未动,仿佛长剑并非指向她,平静眼眸一刻也未落在剑上,剑气寒霜恍若不存在,她淡淡笑了笑,似在嘲笑他们二人的无能为力,也似在嘲笑他们二人如此境地仍存的可笑善心。
云泷气得持剑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倒是巧合地在她雪白肌肤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成珺没料到她竟会真的伤了霜儿,抬眸望去同样发楞的云泷,又是一怔。
“咚咚咚。”
就在这时,平静数日的房门忽地响起敲门声,等了许久,并未传来小厮的声音。
成珺沉下目光,同云泷对视一眼,起身走向房门。
淮鸢靠着墙不知坐了多久,眼皮耷拉着。
石头房不防风,一到晚上寒风呼啸刺骨,冷得她拢了全屋稀疏枯草在身上,仍是抵抗不住,莫说睡个好觉,怕是合眼的时间都没多久。
好容易捱到早晨,正想等着外头的人送饭进来,忽地听到不同昨日的喧闹声,正疑惑着,下一瞬,紧闭房门大开,刺眼日光直射入内,淮鸢缓了好一会儿方能看清来人。
“是个美人。”来人一身青衣,皮肤极为白皙,透净如玉,手执鎏金黑扇,纤长手指依循节奏缓缓晃动,散落乌丝随着摇动的风晃悠,若不是在此处遇见,但凭外表,淮鸢只怕认作哪位世家翩翩公子。
见她目光直直盯着,男人笑了两声,背着亮光,昏暗身影俯下,手中黑扇不知何时合起,作长尺般,挑起她的下颔,动作挑逗勾人,漆黑眼中却全无情欲。
“难怪将他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