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好心人指的方向渐渐深入,天色越来越黑,徐溪打量这栋5号楼,大楼屹立在空旷的场地,四周漆黑,内部也是十分昏暗,不像刚才穿过的那些楼那么明亮,甚至见不到一个人,整栋楼安静到诡异。
徐溪扶着迷糊的杨玉桂缓慢前移,在快见到大门口的拐角处,突然冒出的一个女人着实把徐溪吓得不轻,她紧张地咽口水。
女人扬起笑容来不及开口,只见徐溪搀扶着妇人落荒而逃。
好奇怪……
为什么她会怕?
徐溪扭头看左侧的窗口,暖黄的灯光里,护士抱着新生儿,一女子安详躺在床上。
不可能!刚才都没看到灯光亮着,也没看见人,怎么会?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手掌钻心的痛觉迫使徐溪回神,仍是不敢相信扭头,看着那栋大楼在黑暗里渐渐隐形。
杨玉桂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好像随时要一命呜呼一般,徐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清楚感受到的。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一条漆黑的水泥路上走,这场景如同晚上行走在昏暗的路灯照耀下的乡间马路。
下一瞬,浑身的毛孔张开。
成群结队的孤魂野鬼朝这边而来。
心脏不受控制狂跳,她背起杨玉桂边小跑边费力躲开那些鬼魂。有鬼魂要碰到徐溪时,身体下意识反应地举起一只手,竖起中指食指,心里默念一串连自己都不懂的密语。
如此鬼魂便暂时碰不到她的身体,可是回头看过去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依旧穷追不舍。
徐溪就是香饽饽。
这具身体好似知道该往哪里跑,知道哪里能医好杨玉桂似的。
眼前涌现一个偌大的金光罩,里面笼着一座庙宇。徐溪不由安心一分,拼尽全力想要进去,而鬼魂早在两百米开外就停了下来,不敢靠近分毫。
木质房顶盖着黑瓦片,外面的墙壁刷成朱红色,内里一排排雕像之下的墙壁是褐色,只有唯一的神像染得五颜六色的,虽然有些褪色,但是徐溪还是一眼就看出这神像大概率是这庙里坐镇的神。
飞快环视一圈庙宇,除了用“空荡、破旧、古朴”三个词来形容庙宇,她再想不到其他词。
将奄奄一息的人放地上,不信鬼神的徐溪从见不到尘埃的旧桌上抽出一叠白纸,慢条斯理剪出人形,桌面的纸人堆积如山后,她抱着一堆纸沿着四面墙走,手指沾点唾液涂在纸人上,将纸贴墙上时虔诚念着:
“恳请神王大人救救我母亲!”
正中央肃穆的泥塑神像单手立掌闭目而坐,仿佛听不见堂下人坚定不移的声音。表情各异的八尊木像守在威严的雕塑两侧,三面墙上方悬挂着姿态各异的雕像,由上到下从一到四排列,共三十座雕像。
将自己够得到的空处贴满纸人,贴了两面墙壁后忍不住撑着墙面猛喘息,掌心的疼痛使徐溪拿不住纸张,纷纷落到地面,她抿唇蹲下把那些纸人捡起来,继续着刚才的行为。
“恳请神王大人救救我母亲!”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呼唤回荡在在庙里。
“恳请神王大人救救我母亲!”
贴好最后一张纸人,随着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落下,眼前的画面一换骤然明亮起来,庙宇里的陈设变得富丽堂皇,成百上千的小人围聚一起,连酷似书架的每层架子也有序坐满了小人。
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又到宴会时间了吗……”立在最高台正掌勺的神王大人笑道,瞥见格格不入的巨大人影时愉快的笑容凝固住。
渐渐有神骑和神使注意到徐溪的存在,手忙脚乱四处逃窜,一些胆大的神走到她脚边,好奇地拨弄她的鞋带和裤腿。
“是凡人!”
“是人类,快跑!”
“藏起来,不要让她看见我们。”
诸如此类的声音源源不断飘进徐溪耳朵。
“大……大人,您千万不能触碰凡人!”
徐溪侧脸看着一个长着尾巴的小人拼命拽开兴奋围着自己打转的小人。
神王大人衣袖一挥,所有餐具,食物通通不见,只面无表情凝着前方,悠然握着一杯酒酿饮了一口:
“说吧。”
听见冰冷的声线,感到恍然如梦的徐溪立马学着电视里那样,抱拳弯腰一拜:“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指引我来到这里,总之请神王大人救救我母亲。”
神王大人摸着玉杯沿,漫不经心问着,是徐溪听不懂的语言:“此事哪位小使负责?”
一个小人快步上前,变成两米高的小使外貌与凡人并无两样,他噗通跪下:“大人!是吾……”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位的神色,继续道:“吾知晓七日过后此人便能安然无恙,因此……”
“鹿蜀,直接同峨仙说,此小使品性不佳,无法修仙成神。”
“——大人!大人!”
神王大人不耐动了动手指,小使便消失不见。
下方一片嘈杂。
徐溪不明所以,只得把腰弯得更低。
头顶传来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救她可以,不过吾要取你一缕头发作为回报,你可愿意?”
徐溪朗声应道:“我愿意。”
“这缕头发不过是代替驱散邪祟的后果,万事万物皆为等价交换,或许会收走你五年寿命,或许是遭遇一场劫难……也不好说。”
徐溪思忖片刻,郑重道:“我愿意。”
直到神使将头发取走,徐溪都没抬头,瞬间她又回到庙宇里,墙壁恢复一尘不染的原状,躺着的杨玉桂悠悠转醒。
杨玉桂先是愣了片刻,看见徐溪后起身走到她身边,竟一句话也没多问的带着她走出了庙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