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打破历来幸福和谐的日子。
“我要离婚。”
这句话落下片刻,在场的三个女人颇为震惊,徐涓的怒火随着铺天盖地的抱怨发泄出来:“我的老天爷啊!你都五十五的人了,还想着这些,我们都长大了你的心还这么野…………男人啊,挂墙上才老实。”
一旁与男人年纪相似的女人面上交织着无措和难堪,心中失望透顶,眼里掩不住浓浓的难过。一时之间,感觉无处遁形的她一言不发起身藏进房间。
徐溪安静地观察这对淳朴的老夫妻,紧绷的神情看得出她在隐忍着情绪不发作,以至于姐姐长篇大论的指责和嘲笑她完全没听下去。
这是很普通的农村家庭,她妈比她爸小了一岁,在那个年代都是父母一手包办婚姻,经人介绍之下爷爷带着爸爸去邻村青竹村,和外公外婆商议两人的婚事,据妈妈所说,爸爸当天跟饿死鬼一样拿起两个饼就啃,还吃了五六大碗饭,当时就看上了这个厚脸皮的男人。
曾经徐溪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和谐,融洽,现在,这种名为小家幸福的假象彻底破碎了。
两人携手同行这么多年,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独特的痕迹,视线所到之处,满脸褶子,粗糙的手指布满茧子。
不知是不是出社会的原因,跟两人相处的时间越多,近两年她越能从父母小小的拌嘴里品出她爸对她妈嫌弃的意味。
果然,一切有迹可循。
可是,他们不是早已过了七年之痒?
等絮絮叨叨念完的徐涓进房间陪杨玉桂,徐溪才收回打量的目光,镇定开口:
“那人是谁?”
徐大江没由来的回了一句:“我嫌弃你妈,从一开始我就对她不满意。”
不知为何,他有些惧怕二女儿,见早已独当一面的女儿眉微敛,似乎不满意自己的回答,女儿微仰头盯着自己,又启唇道出一番话:
“我知道你直播看多了,在网络的花花世界迷失了自我,我再给你两个月时间好好考虑,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妈分开。”
徐溪说这些,是想到娇憨的杨玉桂凡事依赖徐大江,总是一副誓死依附丈夫的小媳妇模样,让人忽然一个人她也放心不下。
“不行,我已经想好了。”徐大江立即反对道,心想绝对不要多花两个月时间,忽然他心里生出一阵不妙感,对面的女儿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着他。
“五十多的人还这么幼稚吗?作为男人,就该担起这个年纪应有的责任,你这么三心二意要是提前坐轮椅了怎么办?我想你媳妇也会让你瘫在地上,任你自生自灭吧?”
“徐溪!怎么说话的?口气能不能有最基本的尊重,我是你爸!真是不像话,念的书全用来对付你爸……你好歹也是大学生,用不三不四的言论来咒你亲生父亲。”徐大江拿长辈的威压意图压住那冷冽的气势。
“两个月,好好想想。”
徐溪不容置喙的口吻令徐大江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怒瞪双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徐溪并不关注他的反应,径自走到房门前,抬手欲打开门,保持手指离门板两厘米的动作许久,她转身离开在村里四处转悠,想把心里的烦闷散出来。
一向开朗的徐溪忽然变得蔫吧,漫无目的走着,不理会村里人说她不会跟长辈打招呼的打趣,下一刻听见三人站一块议论纷纷,听力不错的她听清了详细的谈话内容。
一个伯娘凑近两人扶着锄头:“……你们有没有听说青竹村的那个杀猪匠喜好年轻男色?他家下面那家的大儿子就深得他喜爱。”
年轻的婶婶震惊不已:“妈耶,你从哪里听来的。”
玩网的年长大姨接受这传言接受得很快,拿过门口的板凳坐下:“咦,看不出来啊。”
伯娘神秘一笑继续说:“哎哟,几个儿女都成家了吧?他这癖好还是被老大捅出来的,一家人当即乱鸡飞狗跳的。下面那家人倒是淡定得很……”
“自己儿子被说成什么样了,也不找上去。”婶婶看见自己的小孩依然坐在玩具车上玩的不亦乐乎,放心后这才感慨。
“哎,不是,那家人知道后在房子后面指着上面的杀猪匠骂了一天一夜,指名道姓那种,但是大儿子始终没露面呢……”
徐溪若有所思。
她们口中的杀猪匠她叫叔,比她爸小两岁,虽然两人不常联系,但是关系一直很好,祖上应是有什么血缘关系,两家长辈十分亲近,下面那家是她姐的干父母。
真乱套了?还是胡说八道?
这次徐大江同杨玉桂专门从外面回来就是给杨玉桂办生日宴的,平时两人都在市里打工。说是生日宴,不如说是一些亲戚聚在一起吃个饭,他们没打算大肆操办,因为徐溪外婆家的人很宠最小的杨玉桂,所以那边的人绝对不会缺席,凡是在家的人都会赶来。
离杨玉桂生辰还剩三天不到。
徐溪心思转了几百个弯。
当晚,一家人连晚饭都没在一张桌子吃,徐涓做了三个人的量,不等钓鱼的徐大江归来,两人吃好她便草草收场,将热乎的饭菜端进紧闭的房间。
忙完工作的徐溪没了偷闲的心思,独自坐在屋里呆呆看着桌面。
不曾想,除了对钓鱼以外的事毫无兴趣的钓鱼佬,看着嬉皮笑脸实际靠谱的男人竟然会说出那种话,而且……还是她爸?伟岸的身躯是空壳子,高大的形象毁于一旦,她觉得天都塌了。
仔细想想,她妈曾给她展示过手臂上的淤青,说是不让徐大江玩手机才被掐的,看她妈是笑着说的,也以为只是夫妻间小打小闹,当时还建议她妈掐回去来着。
想来两人感情不知什么时候生了嫌隙,知道背着她们闹不愉快,或许早就……心思再怎么百转千回,她也无从得知两人之间的具体情况。
成年人的世界何其复杂,入社会两年的徐溪深有体会。
洗漱完的徐溪见那母女俩没起床,她去厨房做午饭,把菜端上书桌后顿时感觉左掌心疼痛难耐,过了一分钟便又恢复正常,她便没在意。
而房间里两人都说不舒服,不想吃饭,她这时单纯以为两人心情不好没胃口。
自这次以后,徐溪掌心时不时传来痛感。
生日这天。
青竹村杨家的人全来了,凑了整整四桌,屋外的小院很热闹,席位不够从邻居家借桌椅又添了三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