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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寿陵园。
上午还是烈阳高照,下午却有些阴了,厚重的乌云低垂,好像随时会洒下暴雨。
墓园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呜咽的风声伴着枝叶晃动的声音。
封胥像往常一样捧着一束菊花,走过那段长长地阶梯来到池纪舒的碑前。
碑前零散地放着几束花,被风吹的歪歪扭扭的,封胥却觉得有点光秃秃的。
他这几年基本上都是下午来的,每次他来的时候都能看到池纪舒碑前摆放的一捧木棉,棉絮洁白,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主要是这花奇特,很少会有人拿来用在这里,见了几次,封胥就记住了。
猛地没见到,他还感觉缺了点什么。
封胥淡笑着摇了摇头,盘腿坐下。
他平日里最喜欢艳丽的色彩,今日来见池纪舒还特地换了身黑色。
宽松的无袖背心虚虚地穿在身上,搭上黑色休闲短裤有种不修边幅的慵懒感。
封胥什么话也没讲,只是安安静静地陪池纪舒坐着,时不时抬头看看阴沉的天色,小口酌着手里的那罐低浓度的酒。
天边的疾风呼啸着奔来,蜻蜓低低地盘旋在半空中,云层也越来越厚,灰蒙蒙的一片聚在头顶。
等罐子里的酒空了,封胥就准备回去了。
他刚一抬头,就有滴细雨滴落在他的鼻尖,雨珠很小,砸碎了也就没再凝聚起来。
封胥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抬头看了眼天色。
墨色的乌云挤压干净最后一片阳光,沉沉的挂在头顶,好像要坠下来一般。
今天恰好是是周末,他一觉睡到下午,来的太匆忙忘记带伞了,再陪池纪舒呆会儿就得湿透回去了。
封胥还没来得及彻底转过身去,后面的阶梯上就又传来了脚步声。
啪哒啪哒的,很轻听着却又有些沉。
封胥看不到来人的脸,只是盯着黑乎乎的伞顶发呆。
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莫名的探究欲又上来了,他还是想看看到底谁会卡着下暴雨的点,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反正也就几分钟,耽误不了多少,万一他运气好,刚一出门就打到车呢。
正想着呢,来人已经走完了楼梯,伞下的人抬眸,手中微微倾斜的伞也跟着抬起——举平。
封胥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下巴,侧面轮廓清晰俊冷。
神似他抓过的那个,封胥甚至能透过那层白皙的皮肤看到他虎牙留下的痕迹。
又是一颗雨珠打下,砸在封胥手背。
清凉的感觉让他瞬间回神,自己给自己气笑了。
封胥突然就不好奇了,眼神晃悠着往下飘,熟练地往一旁侧了侧给他让路。
毕竟上山的路只有一条。
黑伞底下的人又往这边走了几步,距离封胥几步开外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封胥还在想这人怎么不走了,稍稍一抬眼,意外撞入一对熟悉又陌生的墨瞳里,深邃、错愕又隐晦不明。
是他。
蔚青涉。
那个入他梦又离他而去的男人。
那个他花了六年都没舍得忘记的人。
他独自守着两人的回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等着月老的红线。
可是突然间跨越时空面对面而立,蔚青涉却给了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人完完整整地站在他跟前,封胥却连手都不敢伸。
蔚青涉穿着一身规整的西装,长颈宽肩,修身的衬衣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
瘦了——封胥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几个字。
蔚青涉穿的正式,头发却有些不羁地染了色,虽然不甚明显,但封胥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咬紧下唇,从干涩的嗓子眼挤出一声:“哥……”
真的好多年了,久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称呼都变得生疏起来。
蔚青涉真的没想到会在这儿撞上封胥,这要搁以前他都是清晨早早地赶来,又赶在上班之前匆匆忙忙地跑回去。
他今天来的这么晚就是因为搬家了。
他们总公司人手不够,就从分公司底层调了些员工来颖城,蔚青涉就是倒霉蛋之一。
他听到了封胥叫他,但是俩人好多年没见了,蔚青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