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们的城市（1）

第二天，风雪依旧，只不过比起前一天来说要好很多了。趁着风雪的势头有所减弱，神田他们继续朝着目的地——莫斯科城前进。只不过，路上除了要应付迪夏时不时冒出的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外，还要对着克罗利克那看似亲切实则保持着距离的无差别笑脸。

比起担心一脸悠闲的迪夏会不会拖后腿，神田觉得这个红发小子更让他警惕。

大概半个小时前，探索部队的先头小队已经进入了莫斯科城，只不过发回来的消息说，发现了可疑的东西，让神田他们立刻过去看看。

“能说清楚是什么吗？”迪夏对着联络用的探索部队话机大喊着——不这样的话，他的声音很快就会被呼啸的风声掩盖，“真是的，法国的军队都要到了，这种时候还来添乱……”

“是AKUMA？”神田问道。

“嗯，大概……唉，考姆伊先生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放下了联络话机，迪夏叹了口气，“师兄，这事儿真的很有可能吧，AKUMA在暗中生事。”

再怎么说也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稍微了解一下也知道，双方在人数和武器装备上还都算是有一些实力的。可今天早上他们出发前得到的情报是，两天前才开始行动的法国人，以一个极不正常的行军速度抵达了俄国边境。他们很快越过国境，之后长驱直入推进战线，俄国这边也派出了军队拦截阻击，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根本拦不住他们的脚步。

才这么几天就兵临城下了，普通军队哪会有这么可怕的行进速度？这其中要是没有AKUMA在作祟，怎么可能？

一行人也加快了脚步，可能要不了多久，他们也得加入这非比寻常的战局了。当他们终于顺利到达莫斯科城外，先行的小队向他们汇报了所谓的可疑情况。踩着厚厚的积雪，神田和迪夏跟着小队到了一间破旧的仓库。

仓库不大，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废弃物品，多半都是损坏的杂物——这个仓库早就没人用了，并且四面漏风，可能只有无处可去的流浪汉会在这里避避风。仓库的正中间胡乱堆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棉衣棉裤，从这些破旧衣物的口子上露出不少沙子，散落在地面上，和破烂衣裤一起，构成了一个躺在地上的成年人轮廓。

“AKUMA的杰作吧。”蹲在那堆沙子边，迪夏伸手拎起其中的一件破烂的棉袍，“被轰得真彻底。”

神田表示颇为赞同。那件棉袍，要不是还留着一只袖子，他八成会认为这是一堆擦桌子的抹布。

“还有别的异常吗？”

“嗯……暂时还没有，法国人目前距离莫斯科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程，目前只能暂时判定这是个别AKUMA在活动，和法国人的行动没有直接关系。”

“就没有可能是他们暗中派来的？”迪夏问道，只不过这个猜测，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呃，我是说，踢足球的时候都会安排队友扰乱对方的阵脚，他们会不会派AKUMA来当制造混乱的刺客？”

“这不太可能吧，AKUMA只会杀人，他们怎么可能听人类的命令？”一边的探索队员也不太认可这个猜想。

“可他们的行动速度那么不正常……不管怎么说，这里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确实有AKUMA在活动吧？”

不管是不是随机事件，接下来他们肯定要在两军交战的间隙和AKUMA战斗了。

注视着地上的那堆沙子，神田紧紧地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一边的红毛小子忽然上前，盯着迪夏的方向看。神田狐疑地看向他，却见他并没有在看迪夏，而是认真地盯着迪夏手上的那团被轰烂了的棉袍。

“腐蚀的痕迹……”

“你说什么？”

“这衣服不像是被炸坏的或是烧坏的，看起来像是烂掉了的样子。”克罗利克看了看神田，指了指那件棉袍上的几处缺口和大洞。

神田定睛一看：确实像他说的那样，这件衣服上破损的位置，确实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慌慌张张地冲进一个探索队员，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着：“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

“街上……街上出现了AKUMA！”

————————————————————

“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来这里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

和迪夏一起在那个报告的探索队员的带领下赶往出现AKUMA的方向，神田烦躁地质问着前行的探索队员。

“依照以往的经验，如果有AKUMA出现并制造杀人事件，大概率都是LV1，它们的行动会更加遵循杀人本能，况且一旦现出本体，动静会非常大……不久之前，莫斯科出现了一连串的人口失踪的个案。可是我们在调查期间，完全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报告，所以我们一度怀疑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刚才看到的，是我们来莫斯科调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被AKUMA杀害的现场，如果那些失踪的人全是被AKUMA杀害的……”

“果然是这样！”一边紧跟脚步，迪夏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一定是LV2吧，它们有自我意识，会自我思考，它如果想做一些暗中杀人的事情，恐怕谁都发现不了！”

“我听说，AKUMA一旦进化成LV2，还会拥有各种特别的能力，如果有那些特殊能力的辅助，它们可以做到更加隐蔽吧。”暂时算是随行人员的克罗利克忽然补充了一句，却让神田更加警觉。

“你知道的还挺多。”

“啊，是呢，因为我多多少少也从老头那儿听到一些有关的东西。”冲着神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克罗利克续道，“驱魔师和AKUMA的战斗，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呢……不介意我围观一下吧？”

“嘁。”神田冷着脸转过头，似乎对着那只红毛兔子，再紧张的气氛也会被踹到九霄云外，“随你的便。”

从前方传来的炮火声，越来越近了。

待神田他们赶到出事的那条大街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莫斯科是座古老的城市，有的建筑和民居已经存在至少几百年了。即使是过了那么久，那些房子依旧维持着建造之初的风范。可是，现在展现在神田眼前的，不是那个传说中让人流连忘返的北方大都市，而是诡异到让人背后直冒冷汗的状况。

古老的建筑一直延伸开好几条街，每条街的布局都是传统欧式风格，装饰了各种浮雕。可是现在，不少雕塑和墙面却被大片大片地破坏了——提起被AKUMA破坏的城市和建筑，神田首先想到的就是轰炸造成的破坏，现场一定会有数不清的碎石瓦砾。可这里的损坏情况显然和他预料的截然不同。被损毁的石雕和墙面上并没有碎裂的痕迹，地上也没有四溅的砖石碎块，那些石雕和墙面上随处可见液体淌下又凝结的痕迹，简直像是火山爆发时涌出的岩浆凝固后形成的纹路，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坚固的石料融化了。被损毁的不只是建筑，还有路面。地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大的堪比AKUMA炮弹轰击之后留下的弹坑，小的也至少有拳头那么大。

这些坑洞也很古怪，坑里并没有碎石，也是覆盖着融化后液体流淌一般的痕迹。

“喂，师兄。”迪夏小心地绕开那些大大小小的坑洞，一脸紧张：“这个……绝对不可能是LV1的AKUMA干的吧……”

“嗯。”肯定了迪夏的猜测，神田想起了贝加尔湖的那只喷火的LV2，“这很明显是AKUMA进化之后拥有的某种奇怪的能力。”

“可是LV2呢？完全没看见啊……”

没等迪夏把话说完，从几栋建筑之外的前方再次传来了轰鸣声。神田和迪夏互看一眼，立刻向那边冲去。

正在这时，方才一直在旁保持沉默的克罗利克忽然向路边退去，声音里完全没有一贯的轻松闲适：“快闪开！”

神田回头的刹那，脚下传来隆隆的地鸣。脑海深处顿时警铃大作，身体顿时先于意识动了起来。他猛地一伸手拽住迪夏团服上的兜帽用力向旁边一扯，自己也跟着朝街道的旁边跳去。后脚跟刚刚离地，身后的地面上铺路的石板被“轰”地炸开，大大小小的石块混杂着地上的积雪四散而去。要不是他躲得快，这会儿早就被砸伤了。无视迪夏的抗议——反正才经过暴风雪，摔在又软又厚的雪地上根本就不会有事——神田拔出六幻，一个转身就冲了上去。

AKUMA从地下或者山体里轰出来偷袭，这种情况，神田遇到的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才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中招。一片雪尘纷纷扬扬之中，巨大的圆球状AKUMA还没有进入进攻的状态，神田的六幻早已亮出了泛着蓝光的刀刃。

“嘿！别总是想着出风头啊！”一个鲤鱼打挺从雪地上蹦起来，迪夏连身上的雪都没抖干净。他用力一甩兜帽上的那个似乎是用来装饰的圆球状铃铛，脚步飞快地冲到了神田的前面，“笨蛋AKUMA，来见识见识本大爷的绝技！”

神田刚一愣神，那只小小的铃铛从迪夏的兜帽上飞了出去，随着迪夏的一声“发动”顿时变大了。待那个变得和足球差不多大的铃铛几乎落地的时候，操纵它的人猛冲过去飞起一脚，将那个铃铛踢了出去。

神田暗自惊讶，迪夏这一脚的力道着实够大，那只铃铛仿佛被这一脚加速成了一颗火流星，炮弹一般径直朝着最近的AKUMA飞去，一下子就将那只AKUMA从前到后穿了个洞。飞出去的铃铛一个回转，再次落在了迪夏的脚边。

那个洞对于AKUMA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伤，可是迪夏的脸上却露出了颇为得意的表情，接着非常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区区LV1，给我变成门铃吧！”

被打穿了的那只AKUMA，整个身躯上传来了奇特的震动，嗡嗡的好像巨大的闹铃。它开始膨胀，并且震动得越来越厉害，仅仅是几秒钟的功夫，被打中的AKUMA就在空中炸成了碎片。

后方又有AKUMA围了上来。迪夏脚上一勾，高速旋转的铃铛又从他脚边飞射而出。这一次，铃铛连续击穿了三只AKUMA，它们在被击中的刹那也开始震动、膨胀，最后全数爆裂在半空中。

“用声波来进行攻击啊，果然驱魔师的武器也是神奇的存在呢……”

瞪了一眼躲在一边自言自语的克罗利克，神田拎着刀跟了上去。

“喂，我的Innocence还不错吧？”一见神田赶了上来，迪夏忙不迭开始炫耀，却在收到神田“再啰嗦就砍了你”的白眼时耸了耸肩，“师兄你也太不可爱了……”

“闭嘴！”

后面的事情还算简单，都是些LV1的家伙，神田和迪夏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他们马上赶往前方传来轰鸣声的街道，可是那里除了融化的墙体和路面之外，没有其他任何AKUMA的踪迹。

AKUMA呢？这一切的制造者肯定是LV2吧？

站在面目全非的街道中央，迪夏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没动静了……刚才这里肯定是AKUMA在活动吧？这里留下的好像腐蚀一样的痕迹，和刚才那边的街道一样啊。”

“不知道。”难不成是逃跑了？

“LV2刚才肯定在这里吧，这么快就没影儿了。”迪夏抱怨了一句，“真是的，虽然探索部队的报告说和法国人无关，我说啊，师兄，这些AKUMA和这次的战争真的没有关系吗？”

忽然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AKUMA，还一会儿就没了踪影，说无关都没人信。

瞥了一眼四处都是腐蚀痕迹的市集街道和建筑雕塑，神田皱起了眉头。

这次的LV2，能力是腐蚀吗？

不一会儿，街道两侧幸存的房屋里，走出了一些人，看样子是刚才AKUMA来袭的时候躲起来的。他们看起来非常害怕，即使现在的街道上只剩下神田和迪夏两个人，他们也还是不敢上前。

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两队荷枪实弹好像警备队的人赶到了这片街区。

“放下武器！”在数十步之外停下后，那些人立刻摆出了战斗戒备的姿态，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枪，“把双手举起来！”

“等一下！我们不是可疑分子！”迪夏连忙举起双手大喊起来，“我们只是路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