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笑了,那个只属于我的、温柔的笑容。他稍稍用力,把我拉得更近,直到我们的呼吸交融:"那现在...可以弥补那个遗憾吗?"
我闭上眼,感受他的唇轻轻贴上我的。这个吻轻柔得像羽毛,却让我全身颤抖。四年来的痛苦、思念、后悔,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门突然被推开,我们迅速分开。莱特医生站在门口,蓝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Ah...am I interrupting something?(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他的语调轻快,但眼神锐利。
陆辞困惑地看着他:"这位是...?"
莱特医生挑了挑眉,看向我。我微微摇头,用眼神恳求他别拆穿。
"Dr. Wright, your...physician.(莱特医生,你的...医生。)"莱特医生自然地走到床边检查点滴,"How's the headache?(头痛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陆辞礼貌地回答,但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仿佛我是房间里唯一的存在。
莱特医生做完检查,示意我跟他出去。走廊里,他压低声音:"You told him?(你告诉他了?)"
"没有。"我摇头,"他...他记忆回到了四年前,以为我们刚刚和好。"
莱特医生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Fascinating.(有意思。)"
"别告诉他真相。"我抓住医生的手臂,"求你了...就让他保持这样..."
莱特医生深深看了我一眼:"You know it's temporary, right?(你知道这是暂时的,对吧?)"
我咬住嘴唇。我当然知道,但哪怕只有一天、一小时,我也想重新拥有那个爱我的陆辞。
"Memory will come back.(记忆会恢复的。)"莱特医生的声音几乎算得上温和,"And when it does...(而当它恢复时...)"
"我会面对。"我打断他,"至少现在...让我拥有这一刻。"
莱特医生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咔嗒声。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快步走来,妆容精致但表情阴沉——是陆辞的经纪人李姐。
"陆棠?"她眯起眼睛,"你怎么在这里?"没等我回答,她转向莱特医生,"医生,陆辞的情况怎么样?剧组要索赔,我们需要医疗报告。"
莱特医生专业地介绍了伤情,刻意省略了失忆的部分。李姐边听边记,然后冷冷地对我说:"你可以走了,这里有我照顾。"
"我是他弟弟。"我站着不动。
"弟弟?"李姐冷笑一声,"四年不见面的弟弟?陆辞不需要你这种——"
" Miss li"莱特医生突然插话,"Perhaps we should discuss the medical details in private?(也许我们应该私下讨论医疗细节?)"
李姐瞪了我一眼,跟着莱特医生走向办公室。我回到病房,发现陆辞正试图下床。
"哥!你干什么?"我冲过去扶住他。
"回家。"陆辞皱眉,"我没事了,而且...我有好多话想单独跟你说。"
医生最终同意陆辞出院,条件是必须有人24小时看护。李姐强烈反对让我照顾陆辞,但莱特医生出人意料地站在我这边,说亲人陪伴对恢复有帮助。
"别担心,"莱特医生趁李姐去办手续时小声对我说,"I'll cover for you.(我会帮你掩护。)"
我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帮我?"
莱特医生笑了笑,第一次看起来像个真实的人而不是表演者:"Because I think you're the real cure.(因为我认为你才是真正的解药。)"
回家的车上,陆辞靠在我肩上,手指无意识地玩着我的衣角,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李姐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小棠,"陆辞突然小声问,"那个女的是谁?为什么一直瞪你?"
"你的经纪人。"我低声回答,"她...不太喜欢我。"
陆辞哼了一声,把我搂得更紧:"那我换掉她。"
这句话让我鼻子一酸。四年前的陆辞确实会为了我换掉不喜欢的经纪人,但四年后的陆辞...我不知道。
回到家,陆辞坚持要洗澡。我帮他缠好防水绷带,站在浴室门外等着,生怕他头晕摔倒。水声停止后,他围着浴巾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太阳穴的伤口在蒸汽中显得更加鲜红。
"帮我擦头发?"他递给我毛巾,笑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我让他坐在床边,轻轻擦拭他的黑发。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四年前我们经常这样。陆辞闭着眼享受我的服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棠..."
"嗯?"
他转身面对我,浴巾滑落一点,露出锁骨和肩膀:"你说你也爱我...是真的吗?"
我的手指在他发间停顿:"真的。"
"证明给我看。"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我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俯身吻他,这次不再克制。他的嘴唇柔软温暖,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当我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轻吻那道伤痕时,他颤抖着抱紧了我。
"小棠..."他在我耳边低语,"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我点头,说不出话来。这一刻的幸福太过奢侈,像偷来的糖果,甜美却带着罪恶感。我知道当陆辞恢复记忆,这一切可能都会消失,但此刻,我选择沉溺。
夜深了,陆辞在我怀里睡着,呼吸平稳。我轻轻抚摸他的脸,借着月光描摹他的轮廓。手机突然震动,是莱特医生的短信:
「记忆恢复可能伴随剧烈头痛和情绪波动。当他开始做梦,就是记忆要回来的征兆。做好准备。」
我放下手机,把陆辞搂得更紧。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冷冷地注视着这场甜蜜的骗局。我不知道记忆恢复后等待我们的是什么,但至少今夜,他是我的陆辞,我是他的小棠。
凌晨三点十七分,陆辞在我怀里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要...小棠..."他的声音支离破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我轻轻拍他的脸,试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哥!醒醒!"我忍着疼痛呼唤他。
陆辞猛地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扩大,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眼神陌生而冰冷,让我想起他带着Alex回国时的样子。然后,仿佛有开关被按下,他的表情软化了,变回那个失忆后依赖我的陆辞。
"做噩梦了?"我轻声问,手指抚过他汗湿的鬓角。
陆辞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将我拉近,近乎粗暴地吻上来。这个吻带着绝望的味道,他的牙齿磕到我的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当我因疼痛而退缩时,他立刻松开,眼神慌乱。
"对不起...我只是..."他的声音颤抖,"梦里你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我将他重新搂入怀中,感受他过快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这是莱特医生警告过的征兆——梦境是记忆回归的前奏。我咬紧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陆辞永远不要恢复那些记忆,永远停留在这个爱我的状态。
"我去给你倒杯水。"我轻轻挣脱他的怀抱,需要片刻喘息。
厨房里,我打开手机,莱特医生三小时前发来的未读消息映入眼帘:
「药物副作用可能导致记忆恢复加速。明天必须见面。」
我将额头抵在冰箱门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清醒。水杯接满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陆辞懒散的拖鞋声,而是刻意放轻的、近乎潜行的步伐。
"李姐?"我转身,意外看到陆辞的经纪人站在厨房门口,一身黑衣几乎融于夜色。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闪着金属光泽。
"你应该离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趁他还没完全想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握紧水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装傻?"李姐冷笑一声,向前一步,我看清她手里是一支录音笔,"你知道陆辞为了忘记你花了多少钱吗?最好的心理医生,最贵的疗养院,甚至..."她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是陆辞的声音,但比我熟悉的更加嘶哑痛苦:"...每次闭上眼就看到他拒绝我的样子...李姐,我得摆脱这种状态,不然我会毁了他也毁了我自己..."
录音戛然而止。李姐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把刀子:"这是他出国三个月后崩溃时录的。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挺过来的吗?"她逼近一步,"他告诉自己恨你。"
水杯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蹲下去捡碎片,手指被割破也浑然不觉。原来这就是真相——陆辞的报复不是出于冷酷,而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他记忆恢复后会更恨你。"李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所以识相点,自己消失。"
"不。"我站起来,血从指尖滴落,"这次我不会逃。"
李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正要说什么,厨房灯突然亮了。陆辞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目光在我和李姐之间游移。
"你们在吵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李姐瞬间换上职业笑容:"陆辞!你感觉怎么样?我在跟小棠讨论你的工作安排..."
陆辞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向我,抓起我流血的手指,眉头紧锁:"怎么弄的?"
"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我小声回答。
他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手指含入口中,舌尖轻轻舔过伤口。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让李姐倒吸一口冷气,也让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李姐,"陆辞头也不抬地说,"明天所有通告取消,我要休息。"
"但是品牌方——"
"取消。"陆辞终于抬头,眼神冷得让我都打了个寒颤,"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来我家。"
李姐的脸色变得铁青,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陆辞才松开我的手指,眉头依然紧锁:"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重要的。"我勉强笑了笑,"回去睡吧。"
陆辞没有动,而是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小棠,你哭了。"
我这才意识到脸颊上的湿意。多么可笑,被李姐威胁时没哭,手指割破没哭,却因为陆辞一个简单的关心溃不成军。
"我做了一个梦。"陆辞突然说,拇指擦去我的泪水,"梦里我...对你很不好。"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只是梦而已。"
"感觉太真实了。"他低声说,眼神开始飘忽,"我带着一个金发男人回国,故意在你面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突然抱住头,"c,头好痛..."
"别想了!"我慌乱地抱住他,感受到他在我怀中颤抖,"医生说过不要强迫回忆..."
陆辞的呼吸逐渐平稳,但当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陌生:"小棠...有些画面在我脑子里闪过……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插进我的心脏。他知道多少?记得多少?我该说实话还是继续这个甜蜜的谎言?
"我们..."我艰难地开口,却被门铃声打断。
透过猫眼,我看到莱特医生站在门外,金发在走廊灯下格外醒目。开门后,他直接看向我身后的陆辞:"How's the headache?(头痛怎么样?)"
陆辞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头痛?"
莱特医生没有回答,而是从公文包拿出一个银色金属盒:"New medication.(新药。)"他取出一支预充式注射器,"This will help.(这个会有效。)"
我拦住他:"等等,这是什么药?之前没听说过。"
"Special formula for memory consolidation.(帮助记忆巩固的特殊配方。)"莱特医生平静地说,但眼神闪烁,"Approved by his neurologist.(经过他的神经科医生批准。)"
陆辞已经自发地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我注意到他内侧肘窝处有几个几乎不可见的针眼——显然这不是第一次注射。
"哥,"我抓住他的手腕,"你确定要打吗?"
陆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当然,医生说了对记忆有帮助。"他轻轻挣开我的手,"我想快点好起来,然后..."他的眼神柔和下来,"然后我们好好谈谈。"
莱特医生熟练地将针头刺入陆辞的静脉,推动活塞。药物进入血管的瞬间,陆辞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逐渐失去焦点,身体向前倾倒。我赶紧扶住他,感受到他的肌肉完全放松下来。
"他怎么了?"我惊恐地问。
"Just sleeping.(只是睡着了。)"莱特医生收起注射器,"Help me get him to bed.(帮我把他扶到床上。)"
安顿好陆辞后,莱特医生示意我去客厅谈话。他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脑部扫描图:"His hippocampus is overactive.(他的海马体过度活跃。)"他指着图上闪烁的红点,"Memory recovery too fast.(记忆恢复太快。)"
"所以那是什么?镇静剂?"我质问。
莱特医生犹豫了一下,然后出乎意料地关掉平板:"Truth?(想知道真相?)"他的蓝眼睛直视我,"Experimental neural inhibitor.(实验性神经抑制剂。)"
我的血液瞬间变冷:"你拿他做实验?"
"Not me.(不是我。)"莱特医生摇头,"His team wanted to slow down memory recovery...(他的团队想延缓记忆恢复...)"
"团队?什么团队?"
"Manager, PR, investors...(经纪人、公关、投资人...)"莱特医生耸耸肩,"They prefer the 'cold god' image.(他们更喜欢'冷面男神'的形象。)"
我猛地站起来,头脑中碎片开始拼合——李姐的敌意,陆辞在公众面前的形象,还有那场可疑的爆破意外...
"那场意外...是人为的?"
莱特医生的表情变得警惕:"What do you mean?(你什么意思?)"
"陆辞推开我的时候,爆炸提前了。"我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而且爆破点原本不该在那个方向..."
莱特医生突然抓住我的肩膀:"If you're right...(如果你是对的...)"他的声音罕见地紧张起来,"Then someone tried to kill you...(那么有人试图杀你...)"
"或者杀他。"我低声说,看向卧室方向,"如果他推开我的动作是计划外的..."
莱特医生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用英语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转向我:"I've called security.(我叫了安保。) You two should leave town for a while.(你们应该离开城市一段时间。)"
"他不会同意的。"我苦笑,"他刚接了新戏..."
"Then you decide.(那么由你决定。)"莱特医生从钱包取出一张名片大小的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山区地址,"Safe house.(安全屋。) No one knows.(没人知道。)"
我接过卡片,手指微微发抖。保护陆辞的冲动与维持现状的私心在我脑中交战。如果离开,他的工作会受影响;如果留下,谁知道下一次"意外"会在什么时候?
"关于记忆..."我艰难地开口,"那种药会让他...永远忘记一些事吗?"
莱特医生深深看了我一眼:"Possible.(有可能。) Especially traumatic memories.(尤其是创伤性记忆。)"
创伤性记忆...比如我的拒绝,比如他四年的痛苦,比如他精心策划的报复。如果这些全都消失,我们是否就能重新开始?
"如果..."我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如果我希望他忘记某些特定的事...?"
莱特医生的表情变得复杂:"Ethically...(道德上...)"他停顿了一下,"But technically possible.(但技术上可行。)"
这个选项太诱人了——让陆辞忘记被我伤害的痛苦,只保留爱我的部分。但这是真正的爱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我需要考虑。"最终我说。
莱特医生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停下:"Oh, the drug...(哦,关于那个药...)"他回头看我,"Side effect may include...(副作用可能包括...)"
"包括什么?"
"Emotional blunting.(情感钝化。)"他轻声说,"He may never love as deeply again.(他可能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深爱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记重锤。我送走莱特医生,回到卧室,看着熟睡中的陆辞。月光下,他的面容如此安宁,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我轻轻抚摸他的脸,想起他失忆后看我的第一个眼神——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
代价是什么?如果选择让他永远停留在这个状态,我是否也在杀死一部分真正的他?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点开后,我看到爆破戏当天的片场监控——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爆破装置前鬼鬼祟祟地调整着什么。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身形和走路姿势...
我的血液凝固了。是李姐。
视频紧接着切换到另一个场景:李姐和爆破负责人在停车场交谈,然后递给他一个厚厚的信封。没有声音,但意图昭然若揭。
最后是一条文字信息:「明天下午三点,城东废弃影视基地。一个人来,否则视频公开。别告诉医生。」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眼睛酸痛。这是个陷阱,但如果不赴约,李姐可能会对陆辞不利;如果去,我又该如何应对?
床上,陆辞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呢喃着我的名字。我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做出了决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我要保护他,就像他一次次保护我那样。即使这意味着,我可能永远失去这个爱我的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