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从前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也有过,只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叶观澜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
陆依山挨蹭着公子浮汗的鬓角,恍然置身一场梦——
铺天盖地如盐粒子一般的大雪,拂打着面颊,擦过领口与束袖,飘飘然落在面前用以遮掩的草席。
然而当日梦着此情此景的凄惶业已云散,陆依山伸出手,抚摸到的不再是一具冰冷躯体,而是含泪忍泣,喉中逸着绵绵细吟的鲜活公子身。
他不由自主圈紧了手臂,呼吸就贴在叶观澜的耳边,梦醒似的呢喃说:“弱水三千,惟取公子一瓢。江湖多风波,此后无论潜流暗涌还是狂澜倾天,咱家,都愿与公子同进退。”
叶观澜搭臂的手松了。
此刻盘旋在陆依山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念头,有关叶观澜的一切,爱、恨、忧、怖,他都可以为他承着。
公子要狠,他就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刃;
公子要疯,他陪他将这铜浇铁铸的命运,一齐撞个粉碎。
然而叶观澜此刻什么都不要,他只反反复复喊着同一个名字:
陆依山……
陆依山......
九千岁。
督主予他,不留余地。陆依山说到做到。
长夜终有尽时,薄光浸透云层,洇染出了鱼肚白。
叶观澜泪流干了,嗓子也已经喊哑,陆依山却好像还没完。
没来由地,公子萌生出一个念头。
山就是山,即便有裂隙,仍可以承受浪的拍打。
山的存在不会阻碍水的奔流,来自山的碰撞,能让微澜翻起最激烈的花儿。
叶观澜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可是陆依山连他轻微的哼声也能读懂,压低了身:“请公子示下。”
叶观澜反手摸到陆依山的手臂,那些伤疤变得不再狰狞,他触碰到一个真实的九千岁,就好像触碰到真实的自己。
他们彼此观照,互相吸引,从第一个亲吻开始,就心照不宣地卸下伪装,露出原形。他们惊人地发现,原来与对方是这样类似并且默契。
“我信……”叶观澜嗓音哑的几不可闻,但陆依山很用心在听,叶观澜说,“我相信,你早晚可以,拿起那把剑。”
陆依山眸光一荡,用鼻尖抵散叶观澜鬓角的汗珠,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
有些话陆依山没有说。
事实上,不止山可以承载着水,水的绵延同样填满了山的深壑。
山水相依,本身就是最浑然天成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