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没有什么话要说,司染转身要走,手却被他拉住。
司染顿足,下一秒浑身像过电般,手背上传来的触感让她整个人僵住。
是斯野的唇,在她手背上擦吻,弄得她有些痒。
摩挲感顺着手背向上一路蔓延至臂肩,屋内灯亮通明,司染站着的角度还正对着只奶牛猫,此刻它也以一种震惊的眼神在望着她。
这让司染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司染身子轻晃了下,抽回手,身后传来斯野干哑的声音。
“留下睡吧。”
司染还是不习惯在开着灯的时候跟他更亲密。
虽然两个人在黑暗中的时候很合拍,但那更像是一种身体本能的溯源,连她也解释不了原因。
司染回卧室里拿了自己的毯子过来,斯野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薄毯上,唇角似乎勾起了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司染埋着头,没注意到。
手即将搭在床头灯开关上的时候,斯野开口:“别关。”
语气很淡,却不容商量。
司染顺着他的意,她脾气很好,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有必要去计较一下。所以当初他提出要结婚的时候,情绪也仅仅是崩溃了一上午,想清楚利害关系之后,就坦然接受了。
侧过身,背对着斯野也能感觉到他气息的存在。
男女天生不同的构造注定这种异样感加剧,尤其在夜半这种荷尔蒙分泌的时刻翻倍。司染咬着唇,把毯子拉过头顶,企图压盖他身上的气息感。
可薄毯沾过他的床,似乎也晕染了同样的味道。
司染的身子轻轻颤抖,对某种源头的渴望让她心里打了个冷颤。起先这种念头还不清晰,直到此刻就可以确定了。
她的身体对斯野有渴望,欲.望大到连身体的主人都控制不了。
斯野手从她腰上穿过,搂住她的后背,额头抵在蝴蝶骨上。
“你抖什么?怕我吗?”
司染不吭声,肌肤相近之后,不适和恐慌感共同消退。
可她心里还是有点怕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怕斯野,怕的确是“她为什么会不怕他”。明明他并不是个很好亲近的人,就连霍言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态度都是恭敬惶恐的。
静了一会儿,白猫重新伏在她身边睡下。卧室里不知道还有几只猫在,但都很安静。
绵长的呼吸声隐约传来,司染侧了侧头,斯野垂着眼睑,却已经先一步睡着了。
银发在橙色灯下显得有点发白,与他年轻俊朗的颜不大相称。他睡着的时候没白日里严肃,也没有晚上那么耐人琢磨,就好像回到了他年纪本身,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男人。
司染翻了个身,原本抱着她腰的手这会儿就搭在她的小腹上。
掌心上的温度顺着肌肤传来,坠痛感也消失了。
*
翌日醒来,司染手往旁边一捞,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手感不错,下意识地捏了几次,再睁眼,白猫对她撒娇地叫了声。
桃子也从白猫肚皮下翻出来,一会儿又钻进去找奶。
原来是母子。
晚隅山上那杯草莓蛋糕被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白猫扑倒跌在泥里,红润的草莓沾着雪白的奶油与泛着土腥味的泥滚在一起。
司染不怕猫,但没养过,也说不出亲近。可没想到上一秒还钳制于她,眸色薄寒的男人下一秒却对着一只野猫温柔起来。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袋封皮湿透的猫粮,撒在泥上。
因为未开封,那袋猫粮居然滴水未沾,还是干净新鲜的。
白猫饿久了,低头嗅了嗅便大口吃起来,喉中发出乌拉乌拉的声音,司染还是头次听见猫咪能发出这种叫声。她一贯以为猫咪都是“喵喵”叫。
有几粒猫粮被它甩头的时候带飞落到司染脚边,她捡起来想往白猫嘴边放,被男人一把拉住。
他手腕上力气很大,疼得司染“啊”了一声,眼角染上水汽。
男人力道不减,仍直直地盯着她:“你还没有回答我,是谁派你来的。”
司染疼得想哭,另一只手指了指白猫:“我跟它一样,上山找吃的来了,你快放手啊。”
说完以后,司染自己都惊了一瞬。
面对陌生人惯有的紧张感,在这么凶戾的男人却没有。
她除了手腕上感觉到疼,却没有别的感觉。
她总感觉,他不会伤害她。
而且,他手掌捏着她手腕的时候,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划过心头。不知道是不是带到山上原本准备当食物的草莓蛋糕没吃,此刻,她很想吃他,这个怪人。
却没想到他后来把这只猫找到,还带回家来了,母猫还在他家里下了崽。
斯野就像是“晚隅山”上那天发生的事一样,梦幻不真实。他神秘又疏冷,让她完全看不透。
原本以为下山之后他们会毫无交集,却没想到一个月之后霍言会出现在她面前——“司小姐,先生已经找了您很久了……”
……
司染揉了揉眼睛,卧房只剩下她一个,斯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夜半的时候,有猫踩在他们毯子上打架,两人都醒了。遮光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细缝,斯野身上盖的毯子也被猫扯掉了一截,露出赤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极好,胸肌和腹肌脉络分明。他翻了个身,双腿岔开,压在司染身上,不知道怎么又做了一次。
斯野那方面精力很旺盛,可司染不行,累到后来她就迷迷糊糊先睡着了,睡眠质量却出奇好,醒来后精力十足。
他好像对她有安抚的作用,那个时候也会照顾她的感觉,控制好节奏,没有弄得她太疼。
薄毯被斯野叠放得整齐,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也带走了。
司染撑着头,半躺着注视着卧室里的环境,情绪有些恍惚。
她居然已经结婚了。
尽管这个结局早在两个月前已经有心理准备,可真的发生以后,又觉得不太真实。
司染翻找手机想看下时间,锁屏上有新信息提示,是霍言。
【先生吩咐他不在的时候“尘吾院”任何地方您都可以随便进出,没有禁忌。夫人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解决,有外出需求的话提前联系小季,他是您的专用司机。岑姐每天六点会来,晚八就走,您的吃食需要吩咐她做,盥洗也是她负责。其余的佣人每隔三天会来打扫一下房间。】
后面是推过来的司机和岑姐的联系方式。
司染加了岑姐的,司机本想婉拒,可“尘吾院”的位置实在太偏,出行是个问题。
顿了顿,司染发了条信息过去。
【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司染从小受的教育是你来我往,没道理凭空接受一些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夫人稍等,我问一下先生。】
司染才明白原来斯野也在,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呢。
霍言很快给了答复【先生让您平时有空帮他陪猫玩】
“……”
【好】
【对了,先生晚上眠不熄灯,而且他睡眠质量不好,希望夫人知晓一下】
司染回想起昨晚帮他把床头灯关掉时候,斯野一副要生气的表情,恐怕的骤然的黑暗让他感觉到不适应。虽然司染不知道他形成这样的习惯的原因的时候,但能理解这种感受,就如同她自己,不能够做到与人正常交流一样。大多数人看起来很简单的事,对他们来说却不一定能行。
【知道了】
回完信息,司染彻底醒了,起身拿衣服。
裙角扫到了床头柜上,什么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司染伸头看,是一盒拆封过的创可贴。
她垂睫看了看手指,都已经看不出伤口在哪了,用不到了。可是她依稀记得昨晚睡前的时候,床头柜上明明没有这盒创可贴。
*
洗漱的时候果然碰到岑姐,五十岁的年纪,人很老实,做了一桌子早餐,看到司染便恭恭敬敬地叫“夫人”。
司染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回应,半晌只是点了下头,飞速地冲进洗手间洗漱,心砰砰跳得厉害。
司染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不一样。可只有接近她的人才能知道,司染不敢跟人社交,有很严重的社恐症状。
察觉到外面没什么动静,司染推门而出,没想到岑姐竟然就站在外面。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司染差点窒息了。
蓦地,岑姐打了个手势【夫人别怕,我们以后可以这样交流。这是先生交代的。】
司染愣住,岑姐会手语就太好了,她心里负担减半,眼睛都亮了亮。
这是司染的障碍,手语能缓解她的社交障碍,只要不开口就能好很多,没想到斯野连这都知道。
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堂堂斯家掌权人,有什么信息是他查不到的。
岑姐准备的早餐很中式,比较合司染的口味。但就是她胃口太小,喝了点汤就饱了。
岑姐过来收拾的时候看到蹙了蹙眉,司染连忙解释。
岑姐笑【我就是觉得你吃的太少了】
司染怕岑姐觉得是她挑。
她就是这样,太过于敏感,总是不知道跟别人相处时候应该把握什么样的度。
司染沮丧地垂睫。
岑姐动作利落,剩下的吃食只好倒了,司染看着浪费。
【岑姐,以后早餐少做一些,我胃口很小】
岑姐早看出了她的顾虑,点点头。夫人跟先生一样,一点也没有架子。先生虽然疏离一些,但是对事不挑,也没有主人家的颐指气使。岑姐从二十岁就开始做这一行,在这里干了四年,是她这辈子遇到最好最轻松的工作。
【夫人,我带您熟悉一下尘吾院吧】
司染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