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这日,李贞起得特别早,只因他也要去比赛。
他本是外族人,可谁叫他是江夏王的儿子呢,薛山翁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的,虽然他也没提过多少要求。
李贞的赛马已经在前几日备下了,是薛山翁送与他的,只要不谈战事,这位薛族的首领也只是个寻常的慈祥老人,李贞心想,就让这些薛族人在骆驼泉一直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不是也挺好的么。
卯时刚过,李贞便洗漱好出了大帐,正赶上赦月也要准备出门了。
他们今日都换上了特制的赛马服,要说达翰家财大气粗呢,他们给每一位要进场赛马的都发放了这样的衣饰。
天蓝色的圆领左衽上衫,奶白色的裤子,棕色的马靴,是漠北的样式,李贞第一次穿,但一件衣服而已,也无伤大雅,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宗室子弟是决计不能穿漠北衣衫的。
他和赦月隔着一条路互相打量着对方,这宽松的衣服穿在身形更加魁梧的赦月身上,还是好看些的,自己身量不矮,可终究瘦了些,尤其是腰身,太细了,李贞不甘心地想着。
李贞看完人,又盯住了赦月的马,这是赦月亲自去马场选了半日才选下来的,李贞初次见到,就赞叹不已,而此时那马在主人□□,乖巧安静。
李贞也翻身上马,走到了赦月旁边,笑问道:“赦月,你不是往年都垫底的,今年不打算垫底了?”
赦月不语,只是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李贞知道他在笑什么。
“不过有我在,你即便不想垫底,也休想夺魁。”李贞继续说着。
赦月还是浅浅笑着。
李贞无奈,摸了摸自己的辫子,问道:“有这么好笑吗?很难看吗?”
方才,他穿好赛马服后,临时起意,让阿布学着薛族人的样子也给自己编个索虏头。他并未将满头都编成碎辫子,而是将大半的头发都披散下来,只在额前鬓后编了发辫,这样既利落,也不至于很麻烦,就是不知道,赦月在笑什么。
赦月摇摇头,散发的李贞比平日里带着幞头的样子少了一分矜持,更多几分俊美,甚至...有点像姑娘,可是他不敢说,只是憋着笑意。
两人结伴去了赛马场,还是达翰家的那片牧马场,主人特意腾了出来,此时已被装点的格外喜庆了。
赦月此前来过两次,是在阿祖和李贞的双重说教下,前来帮忙的。
腾空的圆形马场更显大,一圈下来正好是十里,而赛马就是跑满三圈,整整三十里。
而赛马除了比快之外,也要比骑手们的精湛马术,是以,会在跑至最后一圈时,沿途放上哈达,想要拾到哈达,非但要快,还要在快中求稳,最终,谁拾到的哈达最多,并且最先到达终点,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马场一周已然坐满了前来观赛的族人,爽朗的说笑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这样的场合,首领自然也是要到场的,赛场东边的矮几上铺满了兽皮,摆着酒肉,便是为了首领和贵族们准备的。
由于此次的盛事是由达翰家主持的,很多族人便私下戏称,这是达翰.哲敏趁机给女儿择婿呢,是以,这一次前来赛马的人比起往年生生多出了一倍。
李贞望着赛场里那些跃跃欲试的马和马上的人,心道今日他得拿出百倍的心思来应对,不错,他今日来赛马就是为了能帮助赦月万无一失地夺魁的。
赦月也是第一回见识这么多的人,可他还是更担心李贞一些,李贞的骑术是不错,可是这些前来赛马都是远近闻名的好手,而且漠北的马都烈,李贞的马是外祖前几日才交到他手里的,还不知道一人一马磨合的如何。
“李贞,人太多,马场会很乱,你确要加入吗?”
李贞想都不想,“那当然。”
赦月也知,三言两语是不能让李贞打退堂鼓的,等会儿入了场,还是得多多照看着他点。
说话间,几个年岁相仿的青年朝着二人站着的地方走了过去,皆是穿着赛马服,身后跟着些牵着马端着酒肉的奴隶,神色间皆是倨傲。
为首的青年身材高大不亚于赦月,同样是披散的头发,单从相貌来看,长得不赖,甚至和赦月还有几分神似,就是眼神凶狠,不似良人。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赦月,又看了几眼他身后的马,不怀好意地笑道:“手下败将,听说你的马被狼吃了,没了好马,今年又是来垫底的吧,你这个外姓的狼崽子。”
身后几人听了,都笑了出来。
李贞见赦月不予理睬,神色间的淡然像是对这等事习以为常,看来和这青年也是老相识了,他说赦月是外姓的狼崽子,看来他定然是薛族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