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沈故被余温平淡的目光直视着,有一种连灵魂深处的肮脏都无处可藏的错觉。
“小屁孩儿,胡说八道什么,你会长命百岁,”他僵硬地笑了笑,用手撸了两把少年的头发,信誓旦旦道:“我和你保证,你会长命百岁的。”
余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余温十六岁生日这天,沈故几乎可以算得上落荒而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害怕余温?又或者害怕那句“长命百岁”?
之后几天,射击训练室里只有余温一个举枪对着靶子训练,只是不管举枪多久,余温都开不了枪,而沈故一直没再出现在少年身旁。
玻璃窗外,执行任务完归队的迪米和麦卢惊奇地靠窗而立,看着训练室里举着枪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少年。
迪米吧唧了两下嘴,“你说他这么一直举着,胳膊不酸吗?”
麦卢则是两眼发光,“这种臂力果然是万里挑一的战士!老大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正式把小孩儿纳入咱们雇佣军?”
迪米翻了白眼,“白痴,你当老大训练他真是为了给咱们补充队友?”
麦卢:“不然呢?对了,老大呢?平时这两个人不是24小时‘黏在一起’吗?”
迪米四下环顾了一眼,“喏,不是在那儿吗?”
训练室的角门,沈故拿着盒子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默默在门口站了会儿,旁观少年举枪流汗的模样,然后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拿出一副罩耳式耳机。
迪米看到那副耳机的刹那,猛地扑到玻璃窗上,激动地恨不得跪舔,“我去,还是老大有钱!”
麦卢一脸不明所以,“不就是个耳机吗?”
迪米瞥了他一眼,鄙夷道:“穷逼,你懂什么?那耳机你一年雇佣金加起来都未必买得起。”
麦卢嘴角抽了抽,“……太夸张了吧!”
迪米:“而且这玩意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反正能弄到手挺难的。”
训练室里,沈故步伐极轻地走到余温身后,余温感知到身后的动静,目光一厉,警惕地就要转身反击。
在他动手的前一秒,沈故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是我。”
余温一顿,下一刻耳朵就被严丝合缝地罩了起来,耳机里播放着轻松温柔的钢琴曲。
沈故握住他举枪的手,目光冷冽地瞄准了枪靶,然后扣动了扳机,即便知道余温现在听到,还是轻声说道:“别怕,我教你。”
砰——砰——砰——
连开三枪,余温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脸色惨白、浑身发颤,耳畔回荡着曼妙的音符,背后是坚实炙热的胸膛和熟悉的香烟味。
他不禁侧头看了沈故一眼,这人难得露出严肃专注的一面,侧脸的轮廓如切如磋,透着一股冷峻与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说什么?”余温看到沈故的嘴唇动了动。
后者回了他一个痞笑,左手轻轻捏住余温的脸蛋,将少年的小脑袋瓜拨回“原轨道”,让他目视枪靶。
砰——
这次是余温扣动了扳机。
沈故慢慢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少年对着枪靶射击,嘴角不由勾起,心中惊叹:倒确实是神枪手。
余温笔直地站在那里,仿佛天生就是为枪而生的。
从第一枪开始,没有一枪不正中十环。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害怕枪声。
沈故皱了皱眉,他知道以后小猫怕是只有带着耳机才能开枪了,这会成为少年的致命弱点。
玻璃窗外,迪米和麦卢已经被余温的射击天赋惊呆了,当然最让他们惊讶的还是沈故脸上那抹笑容,怎么瞧着那么宠溺呢?
……
两年后,余氏集团大厦顶层。
“老板,安排大少爷去接小少爷回来,会不会不太妥当?”心腹老赵问道。
落地窗旁,一袭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俯视着城市全景,他指尖夹着雪茄,吸了一口烟,冷淡道:“你怕阿寻会对我的亲儿子不利?”
老赵:“毕竟大少爷只是您收养的孩子,若是他觊觎余氏集团……”
中年男人笑了,“觊觎余氏集团?老赵,你太不了解阿寻了,我养了这孩子二十多年,都没看透过他到底在想什么,阿寻什么都不在意,权势、地位、财富,余氏集团在他眼里顶多算个屁。”
老赵的老脸忍不住抽搐了两下,“瞧被您说的,大少爷怕不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仙人?这人啊,活在世上,哪儿有不在乎俗物的。”
中年男人:“嘶,你这么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之前确实有在乎的东西……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叫言辰的,那小子刚进集团的时候,阿寻倒是心血来潮地围着他转了几天,后来就突然不感兴趣了。”
老赵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老板,大少爷这性取向的问题,您真不打算管管?”
中年男人:“管什么?人就活一辈子,男女只要阿寻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