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月坐在窗边,无声的哭了许久,直到月色入户,她意识到夜很深了,才关窗去睡。一夜都是光怪陆离的梦,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的头昏昏沉沉,眼睛也肿的像核桃一般。她对着镜子叹气,想着今天还要去办父亲的丧事,心里就有些急。
她想了想,决定还碍事下楼找袁静帮忙,可一打开门,门外就放着一个木桶,这木桶有两层,下面放着几个冰块,上面放着两个鸡蛋,林含月一想,觉得肯定是阿母昨天晚上看到她哭,今天一早就准备了这些,她高兴的把东西拿进去。先用冰块给眼睛消了肿,这个季节冰块难得,林含月一点也不想浪费,待它们都化成水,才用棉帕子净了面。
接着,林含月看着那鸡蛋,不知道是干嘛的,一颠还是熟的,便想也不想就敲开吃了。冰块消肿的速度快,林含月快速化了个淡妆,头上插一朵素净的白玉兰簪子,提着那桶就下了楼。
楼下堂屋里,云铮正在吃饭,今天早上袁静做了胡辣汤配油条,云铮已经吃了四碗胡辣汤和不知道多少根油条了。林含月没理埋头苦吃的云铮,直接去厨房找袁静,她一进厨房,便从背后抱住袁静,道:“阿母,谢谢你的冰块还有鸡蛋。”袁静原本享受这亲昵,可林含月的话却让她摸不着头脑,她道:“什么冰块?这个季节哪来的冰块啊。”
林含月一愣,她心念急转,忽然想到一个绝对不可能的人,她看着那个桶,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袁静看她不对劲,但用后背推推她,道:“怎么了这是?”林含月此时才回过神来,她从袁静身上起来,道:“没事的阿母,我去堂屋一躺。”说完便往堂屋跑,袁静赶紧去端她特意留下的那碗胡辣汤,却没赶上林含月,袁静叹口气,道:“什么事这么急,再不喝了,小心被那人看见,就留不下了。”
厨房离堂屋没有多远,林含月几步就跑到了,她微微气喘,看着正打量她的云铮,道:“冰块是。。是你弄来的嘛。”云铮咽下他嘴里的油条,笑道:“是啊,怕你今天早上眼肿的没法出门,用硝石做了两块。”
林含月看不惯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又确实感激,便别过脸,道:“多谢你了。”云铮一笑道:“啧,这声谢字可真好听,不枉费我弄了大半个晚上了。既然你这么感谢我,那我今天就多吃几碗饭,不然辜负了你这谢意,我可过意不去。”林含月轻哼一声,却也不反驳他,道:“吃完早饭,我要去渭河撒我父亲的骨灰,大师傅也会与我一同去,你也一起吧。”
云铮握筷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快速吃起来,边吃边含糊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叫我一声。”林含月懒的看他的吃相,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去厨房,跟着袁静一起上街采买些必要的东西。云铮吃完饭便上楼去睡觉,一直到林含月回来敲他屋的门。
云铮听到响声,猛然坐起来,一模腰间,佩刀握在手里的那一刻,他才醒过来,这里不是战场。他拂去脸上的细汗,对着门外应了一声,便起身净了面,拿出包袱里那件洗的有些发白的战甲内衬,自言自语道:“如今倒真成了生死兄弟,这忘年交真不该找年纪太大的人啊。”
云铮仔细的把衣服穿好,窗外刚好有鸟飞过,云铮有一瞬的紧张,虽面上不显,手却握紧了,待鸟的声音远去,他才松开手,胳膊上的青筋消失了,他心里很黯然,不知道这样的惊弓之鸟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接着又自嘲的笑笑,心道:就算是这样,也比死在那劳什子的战场上好。
林含月在楼下等着,今日风和日丽的,微风吹拂过来,让人舒服的眯起眼睛。云铮下了楼,看到的就是林含月眯着眼睛,尝试用手抓风的样子,她素白的衣衫微微飘起,露出一截月白色的手腕,云铮盯着那手腕看,多么健康,多么细腻的手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手腕,他不自主的想起战场上那些染血的手腕,手腕上的护甲被挑飞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云铮猛然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把那些画面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