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微微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讽刺,“等他们把我彻底钉死?等方许被送上被告席?等那份沾着人血的报告成为盖棺定论的‘铁证’?”她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因为激动和透支而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老周法官,“法官阁下,您主持正义多年,难道看不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吗?陈宇…他就是幕后那只手!他在利用检察权,践踏法律!”
“顾微微!”老周法官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怒容,“注意你的言辞!陈宇检察官是经过组织严格考察的!没有证据,你这就是诽谤!是对司法人员最严重的指控!”他喘了口气,看着顾微微眼中那毫不退缩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决绝,最终化作一声更沉重的叹息,“出去!立刻!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你被禁止进入本案审判区域!法警!”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两名法警走了进来,神情肃穆地看着顾微微。
顾微微缓缓直起身。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她看着老周法官那张疲惫而无奈的脸,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那张冰冷、英俊、操控着一切的黑莲花的面具。愤怒、绝望、还有一丝被彻底背叛的尖锐痛楚,在她心中疯狂交织、翻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挺直了那似乎随时会折断却依旧不肯弯曲的脊梁,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象征着程序正义却将她拒之门外的办公室。
法院侧门的阴影里,空气带着初秋的凉意。顾微微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脆弱。她闭上眼,急促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翻江倒海的眩晕和恶心。刚才在法官办公室强撑的那股气散了,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疲惫和无边的寒意。
“顾律师?”一个带着小心翼翼试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顾微微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声音来源——是那个在法庭上崩溃的法医助理王助理!他此刻换下了出庭的西装,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另一个更隐蔽的角落阴影里。
“是你?”顾微微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助理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唇哆嗦着:“顾…顾律师…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他们盯得很紧…”他语无伦次,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
“你想说什么?”顾微微强打精神,压下不适,声音尽量平稳。直觉告诉她,这个崩溃的年轻人,可能是此刻唯一的突破口。
“我…我…”王助理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他胡乱地用袖子擦着,声音带着哭腔,“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被逼的!赵经理…他…他抓了我女朋友!他说…说我不照做,就…就把她卖到国外去!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顾律师!”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双手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顾微微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她蹲下身,抓住王助理颤抖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那份报告!到底改了哪里?原始数据在哪里?”
“原始…原始数据…”王助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绝望的光芒,“…我…我偷偷备份了一份!在…在我家旧电脑的加密硬盘里!地址…地址是…”他飞快地报出一串地址和一个复杂的密码,声音因为恐惧而断断续续,“求求你…顾律师…救救我女朋友…救救我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就在这时!
“滴呜——滴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法院侧门区域的宁静!几辆检察院标志的黑色轿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的方向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将顾微微和王助理所在的角落团团围住!
车门猛地打开,几名身着检察制服、神情冷峻的人员迅速下车,为首一人亮出证件,声音冰冷无波:“王明!你涉嫌妨害司法公正,伪造证据!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顾微微,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告,“顾律师,请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王助理看到来人,如同见到索命的厉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彻底瘫软下去,被两名检察人员粗暴地架了起来。
顾微微缓缓站起身,挡在了王助理和检察人员之间。她看着为首那名检察官制服上冰冷的检徽,再看向被拖走的王助理那绝望、哀求、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眼神,一股冰冷的怒焰在她胸中轰然炸开!这哪里是调查?这分明是灭口!是陈宇在第一时间掐灭所有可能翻供的火星!
为首的检察官似乎并不意外顾微微的阻拦,他微微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只有顾微微能听清:“顾律师,陈检让我给您带句话。”他看着顾微微瞬间冰封般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句如同淬毒匕首般的警告:
“悬崖勒马,尚有一线生机。若再执迷不悟,下一次带走的,就不会是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