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些类似于秦亦生的纸人,都是某种物质被控制后有了自己的意识。只不过秦亦生的纸人本质上是他的怨气,可面前这个小孩子身上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魂魄残余力量。
“有人在控制他,或者他就是非人物种……”妘安想着说了出来,还没等说完,那个小孩子忽然停止了笑。
秦亦生挑了挑眉,默默举手挡在了妘安面前。
“成精了。”秦亦生接下了他的话。
下一秒,小孩子唰地转身飞奔向了衣柜,砰的一声撞在了柜门上。
一门之隔,秦亦生和妘安尽最大努力后靠,但也没有和贴在门上的这张脸拉开距离。
这是一张稚嫩又诡异的脸,五官俱全,但根本不是人脸。
他的脸上不是活人的皮肤,完全就像枯草编织起来的一张草皮,上面用墨水勾勒出了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一只扁平的鼻子、一张大笑着的嘴巴……黑色的墨水甚至浸湿草叶,从眼睛处流了下来,像哭了一样。
秦亦生也会这样给他的纸人画五官,以便作为媒介让纸人拥有相应的感官知觉,给他传递信息。
那这个小草人的五官应该也是这种作用。
秦亦生和妘安屏住了呼吸,完全安静下来,门外的草人便笨拙地侧过头,紧紧地贴上柜门缝,像是在认真听动静一样——秦亦生看到了他的耳朵,倒也没出意外,是画出来的。
这耳朵应该不太好用,秦亦生和妘安安静等了一会儿,小草人自己又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这要是让它听出里边有人来,估计又得二话不说咔咔两刀……
秦亦生如是想着,摇了摇头。
妘安动作小心地往外靠了靠,通过缝隙看到了它的去处。
它应该是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往门口走去了,可是刚走到门口,还没碰到门,突然又原地顿住了。
下一秒,它浑身都开始颤抖,凄厉的尖叫声透过草皮传了出来,闷闷的声音听起来痛苦极了。
妘安皱起了眉,紧盯着它的变化,却突然看见它那草编的脑袋像是被什么锐器从上往下刺穿了一般,一下又一下,小小的头颅如西瓜一般被切成了几块,噼里啪啦的掉落在了地上。随着草头的解体,草编的躯体也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遍地都成了杂乱的草。
妘安一下瞪大了眼,回头看了一眼秦亦生,小声喊:“它碎掉了?!”
秦亦生也皱着眉,“出去看看。”
妘安一下推开了柜门,两人都跑了出来。
妘安幻出了冰火,秦亦生也幻出了黑枪,两人谨慎小心地逼近了那堆破碎的杂草。
地上的草已经彻底没了人形,只有一张仿佛被什么利刃割开的草皮上画着模糊不清残缺不全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刚刚那个小孩子的模样。
红色的寿衣失去了内驱的支撑,空瘪在了一堆杂草之上。
那两把刀也扔在了一边。
这一切都简直不真实,饶是秦亦生妘安这样见过千奇百怪的妖魔鬼怪的人也不禁瞠目结舌。
妘安蹲下来仔细检查着,地上的确实是一堆杂草,连一丝魂魄和怨气的味道都没留。
如果说刚刚的小草人是类似于秦亦生的纸人的傀儡,那么现在在地上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草。
“所有的灵力都消散了?”秦亦生皱着眉看着草,“我都做不到撤这么快,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能做到的,应该只剩那个木系极品了。”妘安说。
秦亦生叹了口气,心累道:“它果然在这儿啊……”
妘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秦亦生盯着地上的草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去了床边,把被子掀开了。
被子下的两捆草也已经散了。
妘安站了起来,看了看床上被那个小草人划破的草堆,又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小草人。
气氛安静了几秒,妘安恍然大悟:“是它自己切碎了自己?!”
秦亦生笑了笑,“这草垛和它,应该是共生的。”
“草垛是控制草人的媒介?”妘安看向了他。
“算是吧,但谁控制谁还不清楚。”秦亦生说,“傀儡之术总需要一个主体才有一个或多个受体,他们之间……谁是主体谁是受体还真不好说。就像我和纸人,我受伤消散,纸人当然也会消散,但是纸人受伤同样也会反噬到我……”
妘安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现在不能确定是草堆带走了小草人,还是反噬了小草人。但是总之它们之间有联系。”
“嗯。这也应该就是冯长生说后院放了东西不让咱们靠近的原因了,他知道草堆和草人的事情。”秦亦生皱着眉思考着,“可是一堆草也太脆弱了,无论是主体还是受体,都没有必要选这普普通通的草啊……”
“除非……”妘安灵光一现,“草不是人能选的,是必须的。”
秦亦生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只有这些草堆才能控制小草人?”
妘安看着他,点了点头,“那小草人像是成精的,这些被捆起来的草很有可能就是它的根,根被有心人施以术法控制起来,它也就必须听话,被人利用。”
“有道理啊小天使,非人物种成精确实需要保护好原身重要的东西。”秦亦生又看回床上的草堆,又发现一个问题,“但是这样看的话,咱拿了两捆儿草,但是只来了一个小草人……”
妘安和秦亦生对视了一秒,都齐齐跑出门去——
“别有另一个小草人袭击两个小孩儿啊我草……”秦亦生拉开门刚迈出房间一步,突然看到阎向迹和封笙房间竟然开着门,暖白色的光照了出来。
“小封小阎!”秦亦生立马闪现了过去。
妘安也立马跑了过去,一个急刹车停在他们门口时,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竟是诡异的和谐。
床边的地上全是细碎的草,也有一张画着五官的草皮和一件深红色的小寿衣。
只不过这碎的有些超过了,远比秦亦生和妘安房间里的小草人惨多了,说是满地碎屑都不为过。
而这堆草屑之上,站着安然无恙的阎向迹,封笙则坐在床边抱着阎向迹的腰,脸贴在他的小腹上,好像是还没睡醒。匆忙赶到的秦亦生正靠着墙,手里玩弄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小草人的刀,见妘安来就冲他摆了摆手,“进来吧先……”
妘安懵圈地点了点头,走进来仔细看了看满地的碎草。
封笙听见动静,睡眼惺忪地抬起了头,冲他们迷迷糊糊地笑着,“秦先生,妘先生,你们怎么都来了,这梦好生热闹……”
阎向迹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封笙,醒醒,这不是梦。”
封笙皱了皱眉,又搂紧了他的腰,把脸埋了回去,“好亮,刺眼……”
阎向迹抬头看了看刚刚打开的灯,两指念决,房间瞬间悄无声息的变成了一片黑暗。
妘安也靠在了秦亦生旁边的墙上,和他一起安静看着两小只。
阎向迹又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封笙抱进了怀里,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到床上,整理好被子,转头看了看秦亦生和妘安。
他刚要说话,秦亦生伸手打住,指了指外面,揽过妘安的肩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