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尘右手拿着木刺，把左手举到了半空中仔细看着。

“这孩子！”妘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他狠狠划开自己的皮肉时，双手从他的手腕穿了过去。

他一遍一遍的用那根木刺割着自己的左臂，血痕密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也不停。

妘安看的眼眶都红了，一遍遍的抓他的手腕拦他，又一遍遍的扑空，无能的喊着，“干什么呢！”

秦亦生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住妘安的手腕把他拽进自己怀里，“行了，你知道这样没用的，行了……”

妘安也自知失态，攥紧了秦亦生的衣袖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有点哽咽，“我看不得这个……”

“我知道，”秦亦生揉着他的脑袋，“我懂。”

“这么好一小孩儿……”妘安不敢再看了，哭腔明显，“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柳遥到底要干什么……”

秦亦生叹了口气，给他炸了毛的小天使顺毛，“大概是想让咱们看看他们有多惨吧……”

妘安哭了半天，拿秦亦生的袖子擦干净泪，恢复常态。

秦亦生袖子湿了一大片，啧啧感叹这心软的小天使真可爱……

柳尘一直没停手，现在整个左小臂已经血肉模糊了，那半根木筷子也染上了红色。

妘安快要毁天灭地的关键时刻，柳遥和医生一起推门进来了。

“希望能有帮助吧……”柳遥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昨天买的小兔。

医生和柳遥看到柳尘的瞬间都愣住了。

病床上脆弱苍白的少年面无血色，拿着半根滴血的筷子，抖着手臂看着他们，笑了笑。

“尘尘？！”柳遥哐当扔了笼子扑了过去。

“等等！”医生赶紧拦他，但是显然来不及了。

柳遥扑向柳尘的瞬间柳尘狠厉的举起了木筷，尖锐的木刺直直刺入了柳遥的小臂，血滴答落在了床单上。

柳遥疼的呼吸一滞，冷汗唰的下来了一层，红着眼圈看向柳尘。

柳尘双手紧握木筷，以一种保护自己的姿态和柳遥拉开距离。

柳遥声音都在抖，“尘尘……”

柳尘愣了愣，眼球颤了颤，无措的松开了木筷子，“啊……”

“你怎么能这样扑上去呢？！”医生赶紧过来给柳遥检查伤势，“你知道他现在什么状态吗！你会吓到他的！他反击了吧？！”

柳遥愣愣的看着医生，“他，又自残了……”

医生皱着眉，刚要开口，柳尘突然抱着脑袋喊了起来，尖叫声刺耳异常，撕心裂肺。

柳遥一把抱住了他，手臂上的疼痛好像消失了，只知道抱紧他安慰他，一遍遍的叫他的名字。

“啊！！啊！啊——”

柳遥坐在走廊外的地上，双目无神。

柳尘又被注射了不知道什么药剂，手腕上的腕带又换了，病房门口挂的表也不一样了。

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柳遥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关于柳尘的所有，他都无能为力。

“他的情况更严重了，我们新制定了一套方案。”医生找到了他，担心的说着。

柳遥叹了口气，用尽力气再站起来，认真听治疗方案。

“那他，他会忘记爱吗？”柳遥听医生说麻痹所有感情时，心脏一颤。

医生愣了愣，“怎么说呢，他不会忘记爱，但是会更改对爱的处理方式。他之前爱一个人，现在可能会突然从某一件事意识到自己在耽误这个人，也就不敢再爱了。这个病会带走他所有积极的想法……”

柳遥听完所有，手握着病房门把手，脚像灌了铅，没推门进去。

“他应该很快就醒了，进去吧。”医生拍了拍他的肩。

柳遥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搓了搓脸，推门进去了。

柳尘还在安睡，柳遥坐在陪护椅上握着他的手。

割开的左臂已经包好了，白色纱布之下是触目惊心的血肉。

兄弟两人相依为命的画面再次刺痛了妘安的心。

妘安愁的不行，蹲在了地上。

秦亦生也乖乖蹲在了他旁边，“小天使……”

妘安揉了揉太阳穴，“嗯？”

“有这么难受吗？”秦亦生弱弱问，“你之前见过的不比这难受多了……”

妘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科去年有个患者，十八岁，也和他一样是个很乖的小男孩，确诊之后在我们那住了一周院，突然不住了回家了，到家第二天就割腕自杀了。”

秦亦生一惊，“这……”

妘安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家没钱给他治病，他看着父母每天为他的不治之症拼命赚钱、到处借钱，不想耽误他们了，就自己在家里割腕了。”

秦亦生皱起了眉，揉了揉妘安的脑袋，“唉，人间常态嘛……”

妘安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就去年的事儿，它还在我的记忆里跃动……”

秦亦生搂了搂他的肩以示安慰。

柳尘再次清醒时，只眨了眨眼看清了天花板，就崩溃的哭出了声。

柳遥红着眼圈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哄，“哥来了，宝贝，别哭……”

柳尘从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低吼，用力捶打病床，哭的绝望。

柳遥抱着他吻着他的侧脸，“没事了宝贝，哥在这儿呢没事了……”

柳尘抽泣着打他的肩膀，“你冲上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管我！？”

柳遥任他打着，温柔又坚定，“哥爱你。”

柳尘哭着瘫在他怀里，攥紧了他的衣袖，“可是我伤害了你……哥……”

柳遥摇了摇头，“哥没关系，哥不怪尘尘……”

柳尘哭了半天，被扶着躺下了。

柳遥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给他拨弄头发。

柳尘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问买了什么宠物。

柳遥一愣，赶紧回头看了看，好在那只小兔子没被赶出去，他赶紧去把兔笼拎过来，“哥给你带来了……”

“一只小兔子！可爱吧？”柳遥把兔子抓出来放在掌心给他看。

柳尘一瞬间眼睛都亮了，惊讶的摸了摸小兔子的毛。

这一瞬间他眼里的光亮是柳遥找了好久好久的东西，让柳遥一下晃了神。

柳尘把小兔子抱进怀里揉了揉，“可爱！”

柳遥看着他发自内心笑起来的样子，感觉鼻子一酸，连忙蹭了蹭涌出来的泪，“尘尘喜欢它吗？”

柳尘点了点头，“喜欢它，也喜欢哥！”

柳遥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好。”

还喜欢，那就好。

此后的每一天，柳尘都和小兔子相互陪伴，夜晚睡不着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天空，给它取名星星，白天还坐着轮椅出去给小兔子找草，柳遥被迫当了好几次贼，拽秃了医院一小块绿化。

这么个小兔子有这么大的力量，让柳遥很意外。

医生也觉得震惊，柳尘的情况正在明显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