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霜，”阎向迹盯住他，眼里布着血丝，“我可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

白溯霜突然一怔，阎向迹喊出他全名的一瞬间他就清楚了，他的小主人真的生气了。

“是吗？”白溯霜故作镇定的反问。

“你清楚，再执意下去会怎么样。”阎向迹看着他，语调平稳。

“当然啊，你的东西就算是要死也必须你来动手，不是吗？”白溯霜释然的笑出声，他忽然转过头和阎向迹对视，一双勾人的眼眸波光流转，有什么情感在黑褐色的瞳孔里里潋滟成灾，“杀了我？”

阎向迹看着他，无言握紧了拳。

浅灰色。

深黄色。

一望无际的黄沙，一望无际的亮夜。

金属笼中一只精致的小雀，正衔着一根树枝，眨着豆粒大的小眼睛，机灵可爱的看着笼外一身青衣的男孩子。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眼尾嘴角甚至是鼻尖都恰到好处的俊俏，不会有拒人千里的冷漠感，也没有妖艳诱人的色气，就这么简单平淡的一身气质，给人温柔如玉的感觉。

明明很招人喜欢，但他的眉宇间总会露出几分难懂的孤独寥寞，即使在微笑着，也没什么情感。

小雀衔着树枝跳来跳去，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伸出食指，摸了摸它的羽毛，它便唧唧叫了两声，像是含着水珠的低语，动听又空灵。

他一下惊喜的笑起来，手里幻出一朵栀子花，踮脚从笼子缝隙递了进去，小雀机灵的扔下树枝，啄起那朵小巧淡雅的白花，歪头看了看他，眨着眼睛。

他生在所有地下魂魄的期待与祝福中，是阎棋唯一的继承人，是地下未来的统治治理者，一路的成长一路的努力，天赋必须得到最大发挥，半点差池不能出，受人敬爱的同时也必须承受那独一份的压力，从不能与任何人诉苦，从不能留下任何破绽弱点……所有的所有经常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却无处可以倾诉。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小阎？”

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阎向迹愣了愣回过头，妘安正疑惑的看着他，溜达过来了。

“妘先生，”阎向迹礼貌的点点头。

“干什么呢这是？”妘安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白卫衣，白灯芯绒裤，一尘不染的，和这里的阴暗格格不入。

“在看一只小雀。”阎向迹如实回答，指了指笼子。

“啊，它啊，”妘安戳了戳笼子，“不是什么好鸟。”

“……？”

“它是偷吃了生人魂魄才被抓来的，”妘安叹了口气道，“你师父抓来的，说是要晚上炖了。”

“？！”阎向迹瞬间瞪大眼睛，“吃了它？！”

妘安拍了拍他的肩，“不要惊讶嘛，也许口感会不错呢？”

阎向迹摇了摇头，“父亲可同意？”

“？你师父和你父亲，什么时候互相过问过？”妘安疑惑，“这两位主谁惹得起谁啊。”

阎向迹眼睛里满满的伤心，看着它没说话。

“呃，”妘安看了出来他的心思，“挺喜欢的？”

阎向迹咳了咳，“嗯……是的，它很可爱。”

“那给你拎回去养吧？”妘安想了想道。

阎向迹的眼神唰的亮了几颗星星，“可以吗？先生不是说……”

“不用管他，”妘安摆了摆手，上前一伸手把笼子摘了下来递给他，“一只鸟而已，你师父不会计较的，当个宠物吧。”

“妘先生……”阎向迹拎着鸟笼，感动的快要哭出来。

妘安笑了笑，“封笙没出差吧？”

阎向迹想了想点点头，“现在在家里。”

“那你还是把他挂院外养吧，”妘安建议到，“小封不喜欢动物。”

“嗯，好的。”阎向迹稳稳答应道。

“好好养啊别养死了。”妘安俯身戳了戳他的小脸，眉眼都染着温暖好看的笑意。

阎向迹缓缓点了点头，犹豫道，“妘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看面前这个人看呆几次了。

“怎么了？”

“你好好看啊。”阎向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出神。

妘安愣了愣，随即低头笑了起来，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炸了毛才停下，“你怎么这么小就是个颜狗了啊？”

阎向迹被揉的低头闭眼说不出话。

“别一见到好看的人就盯着看，”妘安收回手，“这是礼貌知道吗？”

阎向迹思考了一下，慎重的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都六点多了，”妘安提醒他道，“小封一会儿该疼了。”

阎向迹连忙抱紧笼子，说完谢谢往身后远处的山上跑去了。

“……很不错。”秦亦生组织了五分钟语言说出来这么一句。

阎向迹低着头在擦手，沉默不语，看不出来表情。

艳红的血迹滩洒在车后，血泊中掺杂着几支凌乱的羽毛，闪着金丝，刺眼又美丽。

阎向迹怎么也没擦掉左手上的血迹，白皙的食指上布着狰狞的血红，像是血液的主人不愿离开般伏在那里，像只恶鬼，甩都甩不掉。

阎向迹盯着自己的手盯了好久，右手握着一团乱糟糟的纸巾。

他闭眼沉默了好久，忽然，那团沾着血迹的纸腾地从他手中燃起，火焰越发绚烂艳丽，但最终化为了灰烬，归于平静。

“先生，此事如实禀告杨老便好，我自己动手跨过条例规矩，会主动找父亲认罪。”阎向迹冲着秦亦生弯腰拜了拜，“如果先生想罚，现在即可动手。”

秦亦生知道这小孩儿死正经死正经的性格，面对他的鞠躬行礼认错之类的，没有多大感觉，“没事，不罚你。”

阎向迹直起身又转身冲妘安鞠了一躬。

妘安吓得退了半步。

“谢谢妘先生，白溯霜系您所托给我养玩，今日它命丧我手，违背了您当初对我的期待，属实抱歉，对不起……”

妘安揉揉头，“小阎？”

“我在，妘先生怪我？”

妘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你还好吗？”

阎向迹定在了原地，缓缓看向他，眼神有亿点点神经质的病态，“我很好，小阎很好。”

妘安：“……”

妘安绕过他直逼秦亦生，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凶神恶煞，“秦亦生！！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傻了！！秦亦生！！”

秦亦生快要断气，看着他的眼神只想说一句小天使你也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