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箭时,赵云澜的额角滑下了一滴汗来,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从笼中飞出后四散而去的鸟儿,瞄准了其中一只,但迟迟没有发箭。
赵云澜手中的箭一直随着那只鸟移动,最后等它飞向封泽的方向时,赵云澜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地脱弦而出。
那支箭朝着封泽不偏不倚地飞去——!
现场的将士们发现后一阵惊呼,有人大声喊着:“鹰王小心!”
反而封泽十分平静地看着那支飞向自已的箭,他不躲也不闪,冷漠的表情里还添了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似笑非笑的。
就在那支箭眼看着就要刺进封泽的胸口时,一个身影从旁边冲出来,硬生生挡在了封泽前面,那箭便刺入了他的左肩中。
与此同时,至少有上百把□□对准了赵云澜,只要封泽一声令下,赵云澜便会成为人形箭靶。
“烬风——”
赵云澜不管不顾地扔下弓跑向烬风。刚刚那一箭他确实是故意射向封泽的,虽然知道十有八九不能成功,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赵云澜还是想试试,如果能杀了封泽,哪怕他被万箭穿心也值了。
“烬风,你为什么……”赵云澜蹲在烬风身边,用力按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
烬风看着赵云澜虚弱地笑了笑:“殿下恕罪,鹰王……毕竟是我的……主君,不能不护他。”
王座上的封泽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他起身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云澜。
“小云澜啊,本王着实佩服你的勇气,只可惜你没能杀得了我。”封泽看了烬风一眼,目光再度落到赵云澜脸上:“就算封冥不挡这一箭,还有其他人会来挡,在北疆大营,你是没有机会杀我的。”
赵云澜没有心思管封泽,他一心只想着烬风的伤要不要紧。
封泽转身准备离开时脚步顿了顿,他偏头道:“第三箭你没有射中,按照赌约,那几个刺客的死期到了,不知道小云澜想看着他们怎么死呢?”
“你杀了我吧!”
赵云澜坐在地上,抱着昏死过去的烬风,目光呆滞。
既然救不了人,那就一起死吧!
封泽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你以为本王还会留着你的命过年吗?”
赵云澜没再回应,他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跟封泽争辩什么。不过,有一件事赵云澜可以确定,即使封泽不杀他,他也不会活到封泽拿他的命来胁迫沈巍的那一天。
“鹰王。”
在封泽准备走时,赵云澜突然叫住了他。封泽的脚步停了下来,但没有转身。
“烬风是为你挡的箭,求你……让医士救救他。”赵云澜咬着牙恳求了一句。
封泽没有回应赵云澜,而是转向扶英道:“传医士来。”
医士为烬风取了箭,包扎了伤口便走了。这天晚上,赵云澜一直守着烬风,就像他以前照顾自已那样。
鹰王营帐内,扶英问:“鹰王,西陵刺客要不要都杀了?”
封泽撑着头想了想,道:“先留着吧!这些人能闯进大营来,身手都是顶尖的,想必是沈巍身边的近卫,是来救人的。加上赵云澜,本王手里一共有五个人,你觉得沈巍会不会顾及这五条人命?”
扶英略微思索后应道:“属下明白了。”
封泽的手里握着自已心爱的长鞭,正用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鞭子上沾染的灰尘。
“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弄妥了吗?”封泽问。
“弄妥了。”扶英朝身后的人示意,一个小兵忙递上了一个檀木小盒与一封信件。
扶英把小盒打开后凑到封泽面前:“这是按您的意思准备的。”
封泽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算算日子,先前那封书信,现在应该送到辰京了吧?”
扶英点头道:“差不多了,想必再过几日,西陵皇帝的圣旨就该到燕州了。”
封泽的脸上露了点笑意:“想想沈巍收到圣旨的表情,本王就觉得有趣。”
“鹰王觉得,沈巍看了圣旨会恼羞成怒吗?”
封泽轻哼一声:“沈巍若是真的恼羞成怒,那便印证了本王的猜测,这样才好玩。”
扶英原本是想笑的,但是他一想起白日见到赵云澜那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时,忽然有些担忧了起来。
“属下看赵云澜可能会求死,到时候若是误了鹰王的计划可如何是好?”
扶英的话提醒了封泽,他也想起了白天赵云澜对他说的那句:你杀了我吧!
“派人看着他,不准寻死。”封泽吩咐了一句,而后又想到了些什么,补充道:“叫人去找些好吃的、好玩的送去,分分赵云澜的心,别让他有机会胡思乱想。”
扶英会意地点头:“是,属下即刻去办。”
扶英退下后,封泽看着自已手中的鞭子,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挺有趣的小家伙,本王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
几日后,一个从辰京来的传旨太监到了燕尾坡。在这个节骨眼上辰京来了旨意,沈巍有些疑惑,他虽没什么心思应付这些人,但却不能对皇帝赵云齐的圣旨置之不理。
楚渊把传旨太监薛公公带到了沈巍的帅帐。
“定北侯沈巍接旨。”薛公公一进营帐就昂着头,单手举着圣旨,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坐在主位上的沈巍看了来人一眼,不急不徐地走上前来,以武将之礼单膝跪下:“臣沈巍接旨。
……
不到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薛公公气急败坏地从沈巍的帅帐出来,边走边骂骂咧咧地叫嚣:“大胆定北侯,竟敢抗旨,待我回云禀明圣上,定要治——”
薛公公话音未落,一把剑就落在了他的颈边,吓得他大惊失色,赶忙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薛公公双手举在胸前,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向持剑的人……
“薛公公,这里可是皓林军大营,前面的燕尾坡战场每天都有人死,多你一个不多。有些话还是想清楚了再开口,你要禀明圣上治谁的罪啊?”楚渊看着这人问。
薛荣心惊胆颤地咽了下口水,结巴道:“楚、楚副尉,刀剑无眼,你、你可小心些。我……奉皇命而来,给、给定北侯传旨,他岂能抗旨不遵?”
楚渊露出一个让人觉得惊悚的笑容:“这旨意如此荒唐,侯爷如何能遵?”
薛荣颤抖道:“这可是……圣、圣旨!抗旨不遵可是……”
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又逼近了几分,“死罪”二字,薛荣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楚渊道:“辰京到燕州路途遥远,偏僻小道还常有山贼出没,传旨的公公还未到燕州就被山贼擒了,不但将所带财物洗劫一空,还像杀鸡一样抹了他的脖子,把尸体扔到了山崖下。不知薛公公对这个结局满不满意?”
“你、你……你敢杀我?定北侯是要造——”
“看来薛公公喜欢这个结局,那楚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啊啊……”薛荣感觉到脖子传来刺痛之意,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楚副尉饶命、饶命啊……”
见人吓唬得差不多了,楚渊适可而止地收了剑,唤来两个小兵:“把薛公公带下去,好生伺候!”
谁都听得出来这“好生伺候”四个字是另一番意思,薛荣敢怒不敢言,捂着自已流血的脖子闭嘴走了。
楚渊回到帅帐的时候,看到满地的狼藉,他立刻明白是沈巍发怒所致。还有那道圣旨,已经被沈巍扔进碳盆里烧了,只在一片残布上还能隐约看出“和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