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雾韵搂住她的背，柔声解释，“我生日你肯定心情要比平时好，那今天跟你谈判就能够大大提高成功概率，这是实打实的道理，我不否认。可是这不代表我心里觉得你不会同意。”

“海神岛虽危险，但我和胡列娜她们也有足够的底气去挑战了，况且风浪越大回报也越大，一直待在武魂殿，上升空间可能就相对有限，这些即便我不说，你也都明白，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综上所述，增加筹码和我相信你是两回事，只不过它们碰巧撞在一起了。”

“至于其他的，”雾韵冲她一笑，“我保证每天都和你通讯，准时准点汇报海神岛的天气、风土人情、修炼进展等等情况，一定让我的思念风雨无阻地送达到你这里来，好不好？”

比比东叹息，雾韵就是老天派来克她的。

“简明扼要地传达中心思想即可，不要浪费时间说一些无所谓的东西。以及，”比比东停顿几秒，“记得换个话术，我不想再看见‘我和师姐很好’六个字。”

雾韵失笑，教皇冕下未免太记仇了，这都几年前的事还要翻出来。“也是，按照简明扼要的原则，我可以把它浓缩成‘一切安好’。”

接收到凉凉的一瞥，她立马行个恭敬的礼，“我一定在简明扼要与事无巨细中间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力求精准反映我的每日行程与内心想法。”

烦人精，比比东心道，手却抱紧怀中的人和布偶。

九月初八晚，比比东坐在梳妆台前涂涂抹抹，雾韵侧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她。

对于投过来的视线，比比东不可能没察觉。时间久了，她眉峰微扬，也不看雾韵，就那么对着镜子平淡地问，“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做什么？要我哄你才肯睡？”

“我是让你赶紧睡觉。”雾韵翻个身，留个乌黑的后脑勺给她。

比比东刚要答话，门外响起两声咚咚。“老师，明日的一切事宜皆已准备妥当。”来人是胡列娜。

“好，你先退下休息吧。”

“是。”

比比东掀开被子，并没有躺下来，而是倚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陷入思索。

雾韵从床边向她拱过去，抬起手摸她的头发，轻声说，“早点睡吧，明天会很忙。”

“我在过流程。”大型公开场合的重要活动，万千魂师都在看，要展现出武魂殿的气势，对星罗帝国形成威慑，她绝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

“说不定睡一觉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我觉得还不如早点醒来花点时间梳理，然后直接上阵，你说呢？”

这是雾韵的经验之谈，她大学时每逢期末备考就是采取大纲性背诵、细节化巩固和考前早晨加深记忆三件套，基本最后发挥都不错。

在她看来，做事就好比画树，首先你得把树的大体形状勾勒出来，两三笔弄出爆炸头作为树的枝叶，再来个扁长的半包围结构充当树干，这就是在确定大方向，做到心里有“树”。哪怕精细的小点记不住，灵活变通一下也能应付个七七八八了。

然后才是去想如何填充细化，譬如树叶的形状、颜色、脉络，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是创造出一幅栩栩如生佳作的基础。

前两步完成后就跟十拿九稳攀上了关系，只须再比别人谨慎一些，做好细致回顾，走上考场时就可洋洋洒洒，一挥而就。

“嗯。”

“所以乖啦，睡吧。”掌心的棕发又滑又温，还蓬松软和，雾韵忍不住多摸几下。

拍开她“偷偷”蹂躏自己脑袋的手，比比东嗔怪道，“去你的，哄小孩呢。”说完，老老实实缩进被子中，微红的脸被遮住。

雾韵扑哧一笑，把她揽入怀里，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错了，寝不语。”

熟练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好，额头抵着她的胸口，比比东懒懒地应了声表示接受她的反省。

晨曦的第一束金光推开灰白的云雾，在金粉蓝点染的天空下，武魂城迎来了崭新的一天。教皇殿前辽阔的广场上聚满各路魂师，列队井然，面露喜色。身着铠甲，一身红银披风的士兵们吹起低沉的号角，紧闭的金门从中间徐徐向两侧展开，耀眼光芒铺开，流成一条宽广的金江。

教皇的到来让熹微清晨下的武魂殿布满光亮，众人虔诚地随她的身影望去，像一个个自动追踪的镜头，她一动，他们便也跟着挪动视线。

猎猎秋风让她的裙摆更显飘逸，两米有余的紫金权杖衬托出她的威仪，屹立在与群山遥遥相望的高台之上，比比东能够俯瞰的不只是底下的魂师们，更是整座武魂城，乃至斗罗大陆。

“参见冕下。”在场的所有魂师整齐划一地将右手置于左胸前，躬身异口同声地说。

揭开包裹天使神像的红绸，比比东手握权杖，沉着站立，“各位都是我武魂殿的精英，亦是守护斗罗大陆和平的伟大战士。”

天使神像对面一座新的守卫雕像破光而出，教皇殿两侧圆台上的条幅唰地拉下，半是银灰半是深红，图案与以往略有不同，除了六片张扬的羽翼和一柄圣剑，还多出一组酷似蛛腿舒展的尖锐线条斜穿过天使与剑，合在一起像是交错的套环。

“为了斗罗大陆能长治久安，今日，武魂殿顺应天命正式立国，更名为武魂帝国，并由我出任帝国女皇。”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同时，册封胡列娜为武魂帝国圣女，有权调动帝国军队以及除长老殿以外的帝国魂师。”

胡列娜屈膝半跪，银白长披风飘拂，比比东手指轻点向她额间，目光变得柔和。圣女的权力仅次于女皇陛下，所有魂师在此刻都或多或少地对其生出一种崇拜与尊敬之情。

“现在，我将武魂帝国的铭文授予你们。”

教皇殿上空霎时浮现和条幅上一致的金色图纹，众人惊呼出声，当图案达到完整清晰后猛地放大，恢宏的气息呈巨波震向四周，光点犹如一颗颗金灿灿的小星星缓缓散落到下面的魂师身上，他们轻轻抬手触摸，一道暖融融的光便自指尖扩散到全身，令他们激动万分。

“从今以后武魂帝国对外召集全大陆魂师，凡是加入我武魂帝国的魂师都将享受天使之神的庇佑。”

“誓死效忠陛下，陛下万岁，武魂帝国万岁！”激昂的呼声响彻天地，远处林间栖息的鸟儿簌簌展翅飞向苍穹。

目睹这一幕的雾韵悄悄在心里想，比比东成为真正的君王了。君臣关系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很暧昧，毕竟帝王为表重视总会称呼臣子为“爱卿”。

但只有她和比比东在君臣之外还有另一层亲密关系，她们会是政治上共进退的君臣，也会是生活中同携手的恋人。她由衷为她们间增添的每一条羁绊感到高兴。

比比东傲然俯视下方的帝国子民。同样是在蓝天下的教皇殿前接受臣属的顶礼膜拜，当年她继位教皇，是第一步，如今开创武魂帝国，是第二步。

借环顾四周的空隙将目光落在温和笑看的雾韵身上，比比东菱唇微勾，转回头，心间微热。

她一定会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