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使剑。”她弯下腰,手指掐住千仞雪的脖子,嗓音阴沉,“我只会这样。”
千仞雪难受地挣扎起来,看见她明显发红的脸,比比东忽然松开手。
“咳咳……”身体无力地倒下,双膝砸向地面带来的痛感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是很强烈的,千仞雪忍不住流下眼泪。
“别再来找我了。”甩下这句后,比比东冷着脸离开。
幼时关于她不好的记忆太多,她恨她不是没道理的。
千仞雪用力闭上眼,睫毛蘸掉湿意才睁开,她挥动两下小剑,好轻,就算是小孩子拿,大概也不会感到半点儿费劲。
从前,她以为比比东不在乎她的一切,甚至是想把她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但她小时候执着地往比比东眼前凑,还是好几次,如果对方真的想下死手,她大概早就活不成了。
目光一一扫过架子上陈放的其他物品,或是承载她记忆,或是符合她的喜好。一个、两个、三个……是和她年龄一样的数字。那部分表面落灰的盒子也证明它们存放在这儿已很长时间了。
恨也会引发在意,但若一分爱也没有,不会记住自己的口味,也不会回想起那件事,更不会留意到她承受不住一把快要赶上自己高的长剑,因而辛苦疲累的模样。
爱与恨对她们来说永远不是非A即B的判断题,有人全然痛恨他人,有人全心爱护他人,而她们处于尴尬又复杂的中间状态。一个因为得不到爱所以恨,一个因为不该爱而恨,偏偏,一个又本能地寻求和渴望母亲对自己的爱,一个又因为对方与孤苦伶仃的自己相似而产生了怜惜之情。
“我曾经真的好讨厌她。”良久,千仞雪手扶着架子低声说。雾韵轻拍她的肩膀,听她缓缓吐露埋藏多年的心绪。
晚霞铺满天空,金光斜照进来,比比东手绕到脖子后揉捏几下,缓解了少许酸意。她刚想去把灯打开,门外就响起一声咚,于是又端坐回去。
但那人敲门似乎只是为了走一个形式,不待门内反应就自作主张地进来了。比比东皱眉,看到是千仞雪,把原本的斥责咽下去。
在这个空档中,千仞雪再一次自顾自开口,“我要跟随爷爷潜心修炼,准备开始天使神考了。”
比比东观察到她微红的眼圈,波澜不惊地颔首,并没有搭腔。
“我相信我一定会比你先成神的,等着瞧吧。”撂下这么狂妄的话后,千仞雪咬了下唇瓣,把声音压缩成轻轻薄薄一张纸,“妈。”
身体凝固在座位上,比比东忽地看向她。
然而,一如来时那般丝毫不管比比东怎么想,千仞雪在说完那个字后就装作没看见她抿唇欲言的样子,化作一阵疾风离开。
伸出的手缩回来,轻轻搭在嘴上,比比东眼神虚落在前面的地板上,神情恍惚。静谧的书房里,好似还在一遍遍回响那个字。
长老殿内,千道流听到孙女的请求后转过身,“你确定了吗?”
千仞雪想起和雾韵分别时的对话。
“在任何时候、地方,人都很难成为一座孤岛。由于种种原因,有些事情我们是没办法不做的,但如果能换一种态度去面对,怀揣着好的想法、情绪出发,也许整个过程,乃至最后的结果都会变得很不一样。”雾韵等她闷头完成置物架清理大师的工作后,温和出声。
“不仅是大供奉,冕下也在关注和期待你的进步,他们,包括我都希望你变得越来越好。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让你增加压力,应该说是想让你没有负担才对。”雾韵踮了踮脚,手掌比划一下俩人的身高,“毕竟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挡着,不管结果如何,以后冕下都会在你上面顶住。”
就算是原来的比比东,当唐三攻向千仞雪时,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她前头。
“她明明比我矮一点。”闻言,把玩魂导器的人动作慢下来。
“嗯?”雾韵耸肩,“可她有高跟鞋和教皇头冠,那权杖也两米多呢,有危险不得先砸她?”
好像没什么不对。千仞雪脸上隐隐划过一丝无奈。
如果真正放下过往,就能多一个人爱她,背后的支撑力就会变大,她们的未来就都能更好……
“是。我想要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实力,无论是什么样的挑战,我都会一一应下。”千仞雪收敛心神,迎上千道流审视的目光,坚定不移地答。
雾韵送走千仞雪后跑去和胡列娜三人见了一面,告诉他们养伤生涯正式结束,明天自己会参与训练。再折回寝殿时,她一眼望见在大厅里坐着的比比东。
“你回来了啊。”
“嗯。”比比东站起来,牵过她的手腕走向卧室,随口一问,“去哪里了?”
在雾韵如实汇报的同时,她跟比比东一前一后进了门,鞋跟甫一踏入卧室的界限,面前的人就利落无比地伸手越过她——锁门的声音很是清脆,雾韵瞬间被牢牢地制住身体。
比比东一手环上她的腰,另一只扣住她的右手,将人抵在门上,脑袋一低,鼻尖就亲密相拥,两双唇就紧紧贴合。对于比比东的主动,雾韵向来极为享受,她弯眉承下深吻,也热烈地探出舌尖轻舔她的唇瓣。
手指顺着腰爬上雾韵的胳膊,比比东的唇擦过她的嘴角、侧脸,游走到耳垂。
“千仞雪去找你了?”湿软触及温热,一句话被说得像是五线谱上错落的音符。
比比东撤开一点距离,“对。”
红眸瞄定雾韵,不同于往常表现出的柔和,里面的强势几乎没有遮掩,指腹也在缓慢地碾着她的衣领。
“所以,是因为她才这样吗?”雾韵并不反感她霸道的模样,不如说是……喜欢得紧。
眉尾轻挑,比比东用了点力捏住她的下巴复又吻上去。
有点关系,但做这种事的根本动机怎么会是外在的?这不该惩罚么?
勾缠的唇舌再次分离时,比比东平整的指尖在雾韵的胳膊上点了点,意有所指,“伤完全好了。”
“先去洗澡。”雾韵脑袋埋在她肩头。
比比东舌尖抵住上颚,稍稍停顿,“一起?”
同住一屋十多天,她们洗漱换衣还全部都是分开的,谁也没有迈出那步。但是待会不就得坦诚相对了么?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什么分别?各自洗完再碰头,总觉得缺少情调,还会失去热情。
而且,如之前所言,雾韵总会反应比她大,半是害羞半是大胆的样子,非常……有趣。
果然,听完她的话后,雾韵心神一震。
鸳、不,鸯鸯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