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这稍等的有点久了吧。”
“确实有些久。”默冷眼略失耐心,不满思康如此慢腾,到底在做何事。
青阳忽想起一事,喃喃自语:“莫不是因昨夜走火了。”
“什么?”默瞧着青阳,不解问道。
“捕头没见到?昨夜府库走火了,天上全是浓烟,方郎君应是为了走火,才来得晚了。”青阳有气无力说着。
默昨夜早早歇息了,确实未见到火势,思索起大火缘由。
青阳仰脖挺着微凸的肚子,才让肚胀好受些,埋怨道:“这般多茶下肚了,实在是饮不下了。”
默瞧了一眼青阳糗样,说道:“饮不下,你还一直饮。”
“这不是刚才那郎君一直倒茶,不饮不给面儿啊。”青阳稍羞。
默有意提醒:“若非你要饮,他会一直倒茶?”
青阳猛然明了,瞪圆了眼看着默才道:“有理!”
“他瞧你一直饮茶,估计此时认准你喜爱,又去为你配茶了。”默笑道。
青阳瞬时挺身坐直,后怕道:“不会吧!”
思康匆匆走进厅堂,见默还有在,忙是愧疚。
“久等了,有些急事需即刻处理,耽误不得,让两位多等了。”
本是不耐烦了的默,又换上笑脸,起身说道:“不会,时辰没过去这般久。”
青阳低语嘟囔不满:“明明才说有些久。”
思康未听清,疑惑问青阳:“郎君何意?”
“他说一起去看看马。”默笑颜拦了青阳再失言,瞥视一眼青阳,青阳即刻懂了,起身笑对思康。
“对对对,咱们去看马。”
“这边请。”
思康走前领着二位去往后院马房。
那匹灵性马正吃着方宅的饲料,默瞧见思康走神,便笑提起。
“方郎君不去看看?”
思康回过神,才应道:“好。”
近身过去,思康抚摸着马背,默瞧着思康身在此处,可他神色恍惚起了,心在他处。
“方郎君是为府库走火心烦?”
忽发问,青阳惊讶默直白,思康渐渐清醒,稍些拘谨起了,收回手。
“让庾捕头见笑了。”
默复言问道:“可查到火源了?”
本应是隐秘行事调查,必须对默隐瞒,思康从不是位很会骗人的郎君。
思康面有愁色不语,默便明了。
“府库是皇家管辖,方郎君没问过值守的人?”默三问,思康毫无线索可相告。
“此人在走火时昏晕了。”
如此巧合,默听着像极了阴谋诡计,是说书先生歹计,或是月老写的张一歹计,这般令人猜测,默甚感有趣的很,顽笑起。
“既然昏晕,必然苏醒,问一问,则知火源是何。”
“我帮你。”
此话,令思康意外的很,青阳亦是如此。
“捕头!咱们的事未处理完呢,没空帮他。”
思康明了又要劳烦了默相助,郑重回绝道:“庾捕头好心,恕方某不能答应,本是我职责中事,理应我来处理,怎可劳烦庾捕头,再误了捕头公事。”
索性一两句应不应的事,啰嗦多句,实属默最烦话多的,不禁心心念起无明。
话少,最投默心意。
默扶了扶眼眉,忍了烦气,故作正义道:“府库走火,本不属我管,可若走火缘由是人为,秉着除尽世间恃强凌弱,我作为六扇门捕头,岂能容忍歹人纵火。”
青阳被默一番正理说辞轻而易举策反。
“捕头说的对!六扇门的人不能坐视不管。”
思康犹豫不决,是否让默出手相助。
默瞧出思康思虑,说道:“方郎君不必因我顾虑,我不全是帮你,此事也算是我分内之事。”
思康便打消忧虑,说道:“好,请庾捕头相助调查。”
“郎君客套了。”默笑道。
青阳积极自荐:“我也可以!”
忽思康与默注视着青阳,这才青阳略羞复言。
“打下手。”
思康温和一笑,默无奈青阳好奇心。
马房悄然角落处,王傅成渝肃静注视了一切,不满极了思康找外人不找自家人寻求帮助,怒上心头匆匆转身离开。
默听见有轻声步伐,回头瞧去,那角落已无人,默不解,听错了?
亥时夜半时分,宰相府内屋,张一欲要解衣,门上叩响。
“谁!”张一戒备说道。
“是我。”
听是熟音,张一松懈了,开门让人进屋。
来人郎君衣着华丽,手拿折扇,不满抱怨起了张一。
“说好的今夜相约北里找花娘,你怎失约了。”
张一烦躁道:“都是你那骚主意,我家老子质问我半天了。”
折扇郎君一把撑开扇面傲然扇着,得意道:“一把火烧了,省了你的心,消了大人总被你吹耳旁风,烦得慌。”
张一见那扇面扎眼,急躁抢过摔去书案上。
“闭嘴吧,你要被人查出来,连带了我,我取你狗命。”
折扇郎君嬉笑说道:“来啊,我命都是你的。”
张一嫌弃脏了手,怒相不语。
书案上折扇让那郎君厚脸皮拿回,歹笑着又扇起了。
“我们都是一根绳上蚂蚱,一损俱损,你若吓到我,小心我向大人告密,先把你禁足了。”
张一狠厉相向:“你威胁我。”
折扇郎君才收起了玩乐,赖道:“谈趣罢了,我怎敢得罪你。”
“谅你不敢。”张一坐书案前,折扇郎君凑到一旁宽慰。
“放心吧,做事的人我不会留活口,除了你我知晓,再无第三人。”
张一放宽心了,又后怕道:“若是让我爹知道府库走火跟我有关,他非扒了我的皮向圣上谢罪。”
折扇郎君皱了眉头,呼着扇子避讳。
“血腥气这样重作甚,事已至此,只管享受坐看方思康身败名裂。”
张一极其期望这般场景早日到来,心中自以为的憋屈好一吐为快。
“挡我路,他死了才是最好。”
“一个人家道中落再落败,最后孤独致死,让人最是解恨。”
折扇郎君歹毒狠相儿,甚是令张一大喜。
“有你,我放心了。”
“那还呆在此处作何生霉啊,还不如快找花娘。”
张一刚被折扇郎君拉起要走,开门便见孟云熹身边侍女。
侍女惊慌道:“阿郎,娘子有请。”
折扇郎君失落放开张一胳膊,有意抱怨起。
“野花始终比不上家花香。”
张一有感被孟云熹驳面儿,一气之下推开了侍女。
“让她请着。”
折扇郎君惊喜跟上张一跨步,忙问道:“你不要贤妻了?”
“陪了那方思康一夜,心中全是别人,我要她作何!”
张一躁怒,折扇郎君作死打趣。
“好一位国色天香窈窕淑女,实则假正经,你说她去北里,与花娘相比如何啊?”
张一鄙夷说道:“软如香玉,呆若木头,如何能比。”
“何人香玉?何人木头?”
折扇郎君好色笑问,张一冷眼瞥视,两人不言而喻。
“白白生了一副好相貌。”折扇郎君故作可惜,歹笑起。
“不过你可教她啊,小鸟依人楚楚可怜,好生让人怜爱。”
张一附和一记色相赖笑,与折扇郎君一同笑谈自家娘子。
侍女被张一果断回绝,灰溜溜找去了孟云熹。
宰相府上一昏暗冷清内屋,孟云熙坐镜台前漠然梳妆,遮着半张脸。
侍女轻声进屋,见孟云熹还坐等在镜台前,不由得心疼起。
“娘子,夜深了,我再掭一笔。”侍女拿起书案上夹子把烛火灯芯捻高了,将油灯摆歪一些,烛光避过孟云熹面容照在了镜台上。
镜面发暗,孟云熹见不到自己模样,缓缓梳发。
“可是他一会便来?”
侍女不忍欺孟云熹,无奈说道:“小相公出府了,让娘子请着。”
发梳顿在发丝间,孟云熹手甚是颤抖。
夜半时刻,出府能有何事,孟云熹脸色阴沉,猛然横摔发梳。
“当我是死了,次次如此!”
侍女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碎块儿,收好放在书案,拿起案上梨花纹药盒,走近孟云熹一旁安抚。
“国师的灵药要常抹才会见效。”
孟云熹后怕看着药盒。
“这药我时常抹了,脸疼上一阵,拿走!”
侍女不慌不忙开了药盒,说道:“国师是为了娘子好。”
见盒上梨花纹,孟云熹多有伤感,不语。
侍女缓缓撩起孟云熹遮住半张脸的墨发,孟云熹微躲,然脸上暗红狭长伤疤触目惊心。
孟云熹见着自己吓人的脸万分惊恐。
侍女轻声宽慰:“已是小暑,气候炎热,娘子一直捂着伤是好不了的。”
随后擦了一指药盒中药膏,侍女当心抹在孟云熹脸上伤疤,一瞬刺痛,孟云熹紧皱了眉侧开身子本意躲开,侍女扶住孟云熹肩膀阻拦。
“若让小相公再欣喜娘子,娘子必须忍痛。”
孟云熹忽战栗想起那日张一接她回府,便是对她挥拳相向恶语相加得以泄愤,此时伤疤剧痛,孟云熹死死紧握衣衫隐忍,张一毁她面容,孟云熹深刻记仇于心含泪不屈。
清透药膏层层抹上了伤疤,侍女闭上了药盒放镜台上一旁,拿起别梳为孟云熹梳发,分散孟云熹注意,以缓脸上疼痛。
孟云熹本强忍疼的僵硬身子稍缓放松,侍女见机谨慎劝和起了。
“小相公是嫉妒方家郎君与娘子一起才动了手,可心中还是有娘子。”
三言两语岂能洗白解恨,孟云熹不吃此帮话,甚是冷言冷语。
“他对我从未相信,从前怀疑,如今更无真心。”
侍女多言劝道:“娘子仔细看看屋内一切物件,都是小相公知娘子喜爱,精挑细选布置,小相公若对娘子无真心,世上再无人对娘子真情了。”
“娘子何苦心念早遗忘彼此情意的方郎君,失去真心待娘子的小相公。”
孟云熹留恋抚摸腕上云纹碧镯,侍女一眼认出镯子,对此不满起了。
“娘子贴心,送上品布料绣荷包,方郎君便是打发娘子,回礼不值钱的镯子,怎能如小相公礼品贵重。”
“住嘴。”孟云熹斥言。
侍女打抱不平道:“若他对娘子真心,就该把贴身红玉送给娘子,那腰佩看着才礼重情重。”
孟云熹为思康作解道:“红玉不能离开思康哥哥。”
“再不离身,为了娘子也该改变,实属方家官位低弱,方郎君小气,娘子是心善信人。”侍女下眼相看,孟云熹不悦。
“不可乱说。”
侍女被责,终是消了胡言乱语仔细为孟云熹梳发,孟云熹却也是这般想。
先前孟云熹特意挑选思康喜爱的墨绿上品布料,绣制鸳鸯荷包送礼,自以为思康回礼自然是贵重之物贴身腰佩,未料到仅是一枚平价碧镯,多少令孟云熹甚感思康对她不在乎,本以为是了思康疼钱小气。
如今再看碧镯,孟云熹恋恋不舍极了。
思康曾对孟云熹所言,家中父母叮嘱吩咐红玉不离身,孟云熹回头观望屋内精美物件儿,或许张一对她多少有真情实意。
张一残暴正如外界流言。
孟云熹一时难忘过去留恋思康哥哥情意,难以接受张一喜怒无常,心上犯起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