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莺也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谢无边这才后知后觉,朝谢明月拼命眨着眼睛,使了使眼色,心里却纳闷:先前听人说谢明月对李氏一位公子有情,甚至还跟太子闹了矛盾……可他出了事,明月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是,这位宋娘子……
他顺着思绪眼神落在宋莺莺身上,不得不说,他那位太子表弟的眼光是极不错的。
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面孔,可偏偏这位宋娘子得了太子青眼。妩媚却不轻浮,旖丽却不显妖冶,配上那一身清冷的气度,若即若离,更加勾人心魄,也难怪太子沉沦。
谢无边的眼神实在是令人难以忽略,宋莺莺放下食箸,平淡地看着桌上两人,问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李公子办事不利,险些殃及多人,殿下自然需要给众人一个说法的。公主以为呢?”
冷不禁被问到,谢明月愣了一下,触及宋莺莺满含深意的眼神时想起那日午后御花园所见的场景。
虽未瞧得分明,但她也是瞥见了李复的身影,宋莺莺对自己又是捂嘴又是噤声的,想必李复也不是来会她的。
如此一想,李复此人的行为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她堂堂一国嫡公主,对他示好多次,可他仍旧不冷不热的,多少有些拿乔。
再加上他培养宋莺莺,还送她进宫,可见此人并非心如止水之人,心思深沉让人不得不防备,至此她对李复的心思也就消了个七七八八。
谢明月很快回神,轻哼了一声,随即说道:“阿兄神断,既然犯了错就该受罚。难不成他做了什么,犯得着阿兄为他特殊么。”
谢无边有些惊诧谢明月态度转化得太快,分明从前是惦念的良人,如今就公私分明的。但转念一想,谢明月自幼就是性子跳脱,喜怒无常的,也就不再多思多想。
用完膳后,谢明月提议去探望崔玉,一行人同去。
崔玉的营帐靠近边缘,一路走去除了随行的宫人外见不着几个人。
谢明月皱着眉头,不赞同说道:“崔表兄是崔国皇子,怎住得如此偏僻?是何人安排的?”
“哎!这你就不懂了。崔玉他自己要住这里,清净!多好啊!”谢无边抖开折扇,石青的扇柄中间竟然是一幅大红大绿的牡丹图,宋莺莺瞥了一眼,有点梗住,只想着安清郡王确如外界传言般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谢明月就直接多了。
“你怎么又拿出来显摆这扇子了,你自己瞧瞧,好看么?”
她着实为皇叔头痛,生出个这样的儿子来,白头发都比旁人长得快些吧。
谢无边懒得理她,他这般风雅,俗人是不懂的。
她们到崔玉营帐里时,崔玉正坐在炉边煮茶,见她们来也有些讶异,只惊讶了一会儿就笑着起身,吩咐宫人搬来几张矮凳,招呼着人坐下,歉意说道:“某这处简陋,还望公主、郡王……宋娘子莫嫌弃。”
崔玉的目光温和地看向她们,视线从谢明月和谢无边身上扫过,在宋莺莺身上停留了会儿,缓缓道出声“宋娘子”,随后立即移开目光,往杯盏里倾注好新煮的茶水。
谢明月并没有觉着粗陋,她虽是金枝玉叶,所食所用皆是上品,却不意味着她会鄙视崔玉的用度。
她笑得真诚,赞誉道:“表兄可别菲薄,围炉煮茶,颇有一番闲云野鹤的淡然。表兄不怪我们扰了清净,我们又从何谈嫌弃呢。”
她们一行人并没有在这处搅扰太久,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就要告辞,就在临出门的时候,谢明月忽然瞧见方桌上散落着几张琴谱,不由问道:“表兄对古琴也有涉猎么?”
崔玉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叠好琴谱,不太在意,淡淡道:“略懂皮毛罢了,托殿下嘱咐搜集前朝飞天曲。”
“飞天曲?”谢明月也听说过此曲,疑惑问道:“此曲传闻失传已久,是飞天舞的乐曲,皇兄怎地突然对它有兴趣……”
谢明月说着说着目光不自觉瞥向身旁娉婷而立的宋莺莺,很是夸张地“哦”了一声:“原来不是对乐曲感兴趣,是对人敢兴趣啊!”
众人皆是听懂了谢明月话里话外的隐晦,不约而同地垂下眸子。
谢无边想着,他自己毕竟是外男,明月与宋娘子同为女子,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可自己要是凑合进去,难免宋娘子脸皮薄,惹了她红脸,也就当没听明白,眼观鼻鼻观心,率先撩了帷帐出去。
宋莺莺微红了脸,朝打趣的谢明月轻轻瞪了一眼。
谢明月捂了嘴笑。
宋莺莺这才看向崔玉,眼中暗藏情绪,仍然轻轻柔柔地说道:“我从前习练飞天舞时,从旁人处得了飞天曲的碎篇,崔殿下不嫌弃,稍后我遣人送来。也算是,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