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碰撞,平静深沉的湖面下似有暗流涌动。
宋莺莺心下暗忖,她与崔玉虽说有过交集,看他不似两面三刀之人,可她如今如履薄冰,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谢、崔两国势如水火,即使她知道未来崔玉向谢逐发兵,可目前形势不定,崔玉还是谢逐的表弟,有血缘之亲,难保不是谢逐的试探之举……
但,对待谢逐小心谨慎,不可妄动,有另一人,倒是可以动上一动。
她掩面一笑,走上前边拿起那串珠子边慢条斯理说道:“殿下说笑了!太子殿下人中之龙,待我又极好,为何要筹谋离开?殿下若真心过意不去,合作也不是不行,这礼我暂且为您保管着,但李氏公子最近让我很不高兴,殿下觉得呢?”
那张芙蓉面在眼前慢慢放大,娇笑声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耳中,她的指尖难免触到他的手心,珠串轻柔划过,掌心骤然失去重量,心脏却蓦地一重,恍然失神。
直到宋莺莺在他眼前虚晃了晃手,他的眼神方重新聚焦,掩饰性地手握成拳轻咳一声,道:“我知你不能全然信任。既如此,李复我会去解决,你放心。”
崔玉离开没多久,赵去违就来告诉她九月初十秋猎,谢逐命她随同。
今日八月三十,还有十日。
上一世秋猎和夜宴这些场合鲜少出席,一是心中惦记李复,二是颜元意妒心过盛,能避则避。
宋莺莺应承了下来,借口这几日要收拾准备秋猎的衣物等等不便去承恩殿请赵去违代为禀明谢逐。
赵去违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临走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石桌。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九月初九,明日便是秋猎之日。
宋莺莺对此反应淡淡,倒是芙蓉和映荷很是期待。
芙蓉什么事儿都挂在面上,自十日前知晓后就很是兴奋,圆圆的脸上每日都红扑扑的,三句话不离秋猎。
映荷稳重些,却也能从她轻快的步伐和眼中掩饰不住的高兴里窥探一二。
宋莺莺倚在躺椅上,胭粉轻衫曳地,乌发如瀑倾洒,松松一系。
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她们收拾包袱,笑道:“不就是个秋猎么,值当如此高兴么?”
“当然高兴啊!”芙蓉藏不住话,快快说道:“娘子您知道么,奴婢都许久没出过宫了!小时候奴婢贪嘴,每次与阿娘出门,遇到卖糖人的都走不动道,总是缠着要买……奴婢都快十年未曾尝过糖人了,那时候最时兴兔子啊小鸟儿的糖人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
看她言语中逐渐失落,映荷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分寸。
宋莺莺当作没有瞧见,只继续笑盈盈道:“如今莫说是兔子小鸟儿,糖画师傅还能做出与你一模一样的糖人出来呢!到时候有了空闲,沿途休整的时候我放你们偷偷溜出去玩儿会,你们也去感受下现如今长安城的热闹。”
芙蓉眉目皆喜,就快忍不住要蹦起来时,又瞧见宋莺莺点了点自己。
“只是你性子跳脱,还得听映荷的话才行,否则啊……”
“奴婢一定一定听映荷姐姐的话!”芙蓉满口答应,快走上前给宋莺莺锤锤背,小声嘀嘀咕咕说:“娘子真好!奴婢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服侍娘子……”
映荷也笑着摇摇头,转身将包袱一一摆正。
一室烛火摇曳,欢声笑语。
谢逐正是在此时来到扶摇院。
门扉半掩,正好能看见宋莺莺倚靠在躺椅上,手中的书卷成一卷轻轻敲了敲身后捶背的侍女。
那侍女吐舌一笑向里屋走去,宋莺莺噙着笑意要重新翻开书卷,回眸时与谢逐的眼神撞到一起。
她的脸色蓦地一僵,转而扬起更大的弧度,随着躺椅上起身的动作,轻拢衣衫,乌发半洒在身前垂下,缓缓走到他面前。
衣衫轻薄,罩住她瘦削的身体,却掩不住曼妙的身姿,乌发雪肤更衬绝色容颜。
“殿下怎么来了?”
谢逐伸手摩挲着面前容色娇媚女子的面颊,看她顺从依赖地偏头,目光由下而上地凝视自己,眸中是情意满满。
短短一息,她好似就从清雅姝丽的仙子变成魅惑人心的祸水,面上带上层层面具来掩饰情绪。
他忍不住上前拉进距离,眸色愈发诡谲深沉,直直地盯着宋莺莺道:“莺莺许久未来承恩殿,去违回禀你要准备秋猎的东西,但孤思念莺莺过甚……”
“山不就我,我就山。”
“谁让,孤中意莺莺,一刻也不愿离开莺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