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明突然停住动作。
橙红的光晕里,董森越踮脚擦拭板书的背影像是被神明亲吻—校服下摆因动作掀起一角,露出昨晚他掐出的指痕;后颈碎发间若隐若现的,是他情动时咬出的红痣。
这个站在光里的人,竟愿意拥抱他所有阴暗的占有欲和破坏欲,甚至纵容他把那些扭曲的念头都化作床笫间的缠绵。
"发什么呆?"董森越转身时,粉笔灰在他发梢闪着细碎的光。郑俊明仓促低头,扫帚划过对方球鞋鞋尖:"...在想晚上吃什么。"
郑俊明猛地低头,灰尘在光束里疯狂舞蹈:"没什么。"他踢开脚边的小纸团,却踢不散心里那个越发清晰的念头—要把他锁得更紧才行。
男厕所的瓷砖墙上溅着水渍,谢锦凡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整理衣领,余光瞥见左旭戈从隔间出来,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哥?没想到咱们兄弟俩能在这里碰到,真是有缘。"他故意把"哥"字咬得又甜又腻,像含了块化不开的蜜糖。
左旭戈甩手的动作一顿,水珠在洗手池边缘溅开:"少恶心我了,滚。"他声音压得极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今天没空陪你演兄弟情深。"
谢锦凡不依不饶地凑近,薄荷味漱口水的清香混着挑衅:"好歹咱们也是一家人,还这么有缘都被学校警告了。"他故意把"警告"二字咬得极重,像在咀嚼某种美味。
"少跟我提这件事!"左旭戈猛地转身,校服领子擦过谢锦凡的下巴,"管好你的嘴,要是让我爸知道你就死定了!"他眼底翻涌的怒火让镜面都蒙上一层雾气。
谢锦凡不退反进,指尖轻点左旭戈胸口:"上次我们几个作弊被学校警告,你不是立马就告诉左禄了吗?"他笑容灿烂得刺眼,"你不仁还想让我有义?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左旭戈突然用肩膀狠狠撞开他:"你这一张嘴就想找碴是不是?"
谢锦凡踉跄半步,反手推了回去:"少跟我动手动脚!"他声音骤然拔高,"是不是你让杨世杰拖延时间不让我和小越上台的?"
"要不是世杰手下留情,"左旭戈冷笑时露出虎牙,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你们早就被踢到名单外面去了。"
谢锦凡突然笑出声,那笑声在瓷砖墙面间来回碰撞:"可惜结果是某些人每次都吃力不讨好,"他凑到左旭戈耳边,吐息如毒蛇信子,"还被堵在厕所里打,笑死我了,哈哈..."
"谢锦凡!"左旭戈的怒吼震得天花板都在颤抖。
董森越刚拎起书包,教室后门就被蓝湛撞得哐当作响:"小越,不好了..."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活像刚跑完三千米。
走廊上突然炸开喧哗:"快去看啊!一班的谢锦凡和三班的左旭戈在厕所打起来了!"
杨世杰手中的铅笔"啪"地折断,他冲出去的背影带翻了三张椅子。
董森越和郑俊明对视一眼,同时奔向事发地点。
厕所门口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人甚至踮着脚从气窗往里看。董森越挤进人群时,正看见谢锦凡揪着左旭戈的衣领往墙上撞,而左旭戈的拳头离谢锦凡的鼻梁只有一寸之遥。
"别打了!"董森越和赶到的杨世杰同时插入战局。
董森越的手臂横在谢锦凡胸前,左旭戈的指甲在董森越小臂上划出红痕:"还不是因为你!"
"住手!!!"年级主任的怒吼像惊雷劈下。围观人群瞬间作鸟兽散,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两个气喘吁吁的少年。
"嘶—董森越你谋杀啊!"谢锦凡疼得直抽气,一把拍开董森越的手,"上酒精不能轻点?跟左旭戈打架都没这么疼!"
董森越翻了个白眼,手上力道却放得更轻:"得了吧,上次你从单杠上摔下来,缝针时哭得跟死了爹似的,现在装什么硬汉?"棉签在伤口周围画着圈,像小时候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的涂鸦。
"放屁!那是沙子进眼睛了!"谢锦凡龇牙咧嘴地反驳,突然瞥见董森越校服袖口的血迹,"靠,你衣服..."
"闭嘴,抬头。"董森越用棉签戳他下巴,"知道对不起我就行,待会请我喝奶茶。"阳光透过他耳廓,照得细小的绒毛像镀了层金边。
谢锦凡突然笑出声:"记得五年级吗?你举着拖把来救我,结果被杨世杰他家的狗追了三条街。"他的笑声渐渐低下去,"最后是你爸拎着两箱牛奶去赔礼..."
"谁让某个白痴非要去偷摘人家枇杷。"董森越撕开创可贴,塑料纸的脆响盖住了他声音里的笑意,"这次又是因为姚书婉?"
"关她屁事!"谢锦凡猛地坐直,伤口又渗出血珠,"是左旭戈那孙子..."
"行了行了,"董森越一把将他按回去,"待会你妈问起来,就说是我先动的手。"他贴创可贴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反正...我习惯了。"
谢锦凡盯着墙上泛黄的合照—六岁的董森越正对着镜头比V字,而他躲在后面做鬼脸。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个夏天里,他们躲在树荫下分享的冰棍包装纸在风中翻飞。
"这次不用你挡前面了。"谢锦凡突然说,指甲陷进掌心,"老子自己..."
"得了吧,"董森越把剩下的创可贴拍在他胸口,"就你这战五渣的水平?"他的笑容还和十四岁那年一样,明亮得刺眼,"要死也得死我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