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钧洗着衣服,心猿意马地听了一会儿那些夫妻不合婆媳争纷的家长里短,盘算着该如何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正苦恼着,就听见一个妇人开口道:
“要说最近这东望山上,可真是不太平,闹劫匪的事你们可听说了?”
有人搭腔道:“哎呀,官府不是还派人上山剿匪了吗,闹得人心惶惶的!”
“我家汉子最近往镇上送货,都不敢走山道,真是骇死人了!”
林乐钧动作一顿,嘴角向上微扬。
——总算寻到话头了。
“说起东望山上的匪乱,”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放高了声调,“这些日子,我在露华书院可听说了不少秘事。”
此话一出,立即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妇人们手上的活计一停,齐刷刷地看向了林乐钧。
王赵二人离得并不远,自然也是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
“都是些什么秘事,可是与那些劫匪相关的?”
陈秀娥来了兴趣,“小宝也同婶婶们说说,我们这些妇人不常下山往镇上跑,对外头的事可好奇哩。”
林乐钧叹了口气,“都是些流传的小道消息,书院里的人云亦云,我也不知虚实。”
陈秀娥与其他妇人笑道:“无妨的,我们几个听了,也就当个轶闻趣事解闷。”
“是啊小宝,别卖关子了,快快与我们说来。”
“……那好吧,既然婶婶们想听,我便就说了。”
林乐钧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故作高深地开了腔。
“婶婶们都知道,东望山上闹了匪乱。却不知这匪,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祁州官府放告示,说那伙山匪是北地来的流民。但我可听说,这伙劫匪根本流民作乱那么简单——”
话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身旁众人都正聚精会神听着。
林乐钧用余光瞧见那王秀娥将身子往这边侧了侧,赵桂芬捣衣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知道猎物上钩了,他挑起眉毛,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这些人可有来头,他们原是瀛王手底下的一支逃兵,从边关一路抢掠,前些日子刚躲进了东望山。祁州知府郎唯恐这些兵匪跑到祁州城里作乱,闹得他乌纱帽不保,这回特意派了官兵精锐上山剿匪,才将那些劫匪关了大牢。”
“离奇的是,那伙兵匪南下一路上抢了无数金银财宝,可等那祁州官兵直捣贼窝,四处一搜查——”
林乐钧学着戏楼里说书先生的样子,用棒槌敲了一下岸边的石头。抬眸高深一笑,“你们猜怎么着?”
陈秀娥听得入神,直顺着问道:“怎么着?”
“那些财宝,竟在一夜之间全都不翼而飞了!官兵将那贼窝翻了个底朝天,结果里面竟空无一物,连个铜板都没被找见!”
陈秀娥瞪圆了眼道:“啊呀,怎会如此?莫不是……这些匪徒一早便将财宝藏了去?”
林乐钧笑着点头:“不错。那你们可猜得出,那些财宝被他们藏去哪儿了吗?”
见众人纷纷摇头,林乐钧才神神秘秘地继续道:“……这消息是我听书院学子传说的,婶婶们听了,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说着,他抬起下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吊足了众人胃口。
“大家伙儿也就当个闲话听,不会告诉旁人的。”
“是啊小宝,你可别再卖关子了。”
赵桂芬贪婪地咽了咽口水,悄悄用手肘捅了王秀娥一下,斜着身子,就差把耳朵也凑过来了。
林乐钧将手附在嘴边,压低声音道:“那些金银,现在就藏在东望山西头的那片野地呢!”
在场的妇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野地?”陈秀娥思索了一阵,惊声道:“可我记着那片野地……不是你舅家李氏的祖坟吗?”
“正是!”
林乐钧甚是得意地耸了耸肩,眉飞色舞地又道:“这次可要发大财了!明日就是寒衣节了,我呀,正打算今晚就将此事知会我舅舅呢。不论真假,先去找了再说!我们是一家人,若真的找到了那财宝,兴许舅舅高兴了,还能分我许多银子哩!”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异响。
原来是那王春娥一个不小心,没拿稳棒槌,竟给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赵桂芬则抓了一下她的手腕,两人四目相对着嘀咕了一阵,不知通了什么主意。
林乐钧将那二人的举动收入眼底,唇角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看来这诱饵,算是下对了。
村里人尽皆知,赵桂芬是个贪婪鬼,把手里的子儿看得比命还重。她弟赵老四,更是村里无人不知的赌鬼懒汉。
如今得了这小道消息,那爱财如命的赵桂芬,怎能放下贪欲不去李家祖坟找找看看?
毕竟若是真的,便是天降横财,若是假的,她也没什么损失。
“哎呀,竟不知不觉说了这么久,都到这时候了。”
看向头顶直射的日头,林乐钧若无其事地拧了拧手上洗净的衣服。
河岸边妇人们都被他方才那席离奇话唬弄得一愣一愣的,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局已做成,林乐钧把衣服放回背篓,起身向众人挥了挥手。
“那各位婶婶先忙,我就先回家给阿娘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