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酣睡。次日醒来时,日光已斜斜射进了屋里。
破天荒地睡到自然醒,林乐钧长长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这一觉仿佛扫除了这些天的疲惫,身上也松快了不少。
转头一望,旁边空荡荡的,谢钰不知去了何处,棉被也被人整齐叠放在了炕头。
他撑起了身子正要下炕,就听见布帘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
原来是谢钰进了屋里。
“谢兄早啊!”林乐钧瞧着他手中端着的热水盆,弯起眼睛笑了笑。
谢钰看了眼已升得三丈高的日头,也含笑道了一声“早”。
洗漱过后。
林乐钧顶着一头乱发,正要用布巾把头发包好。
来了这古代世界后,他总学不会梳头,索性总用布巾把头发包着。
谢钰瞧着他的样子,不禁莞尔,“我来替你簪发吧。”
“……好。”
林乐钧取下布巾,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瞧我这头发梳得,原来连谢兄也看不下去了。”
谢钰拿起木梳,分开缠绕在一起的发丝,细细替他把头发梳理整齐。最后取出一根发簪,替他将头发挽起发髻。
林乐钧出屋对着水缸左照右照,只觉得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回头喜盈盈地道:“谢兄这头发梳得可真好,我仿佛摇身一变换了个人似的!”
谢钰立在檐下,望着林乐钧的那双眼眸入色极浅。神色自然,只轻轻慢慢地道:“乐钧眉眼生得好,稍微梳洗一下就很俊俏了。”
什么……俊俏?
林乐钧愣住,回味着这句话,不出一时,脸上就烧起了两片红晕。
“哎呀……谢兄,”他挪开了眼,心里跟下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跳得极快,“你可莫要打趣我了,就我这模样,要是能称得起俊俏,天下人都该笑掉大牙了……”
说完这句,又转身向着灶房,转移了话题。
“时候,时候不早了,我去给咱们做点吃的。”
谢钰瞧他这副心猿意马的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相处的时日久了,他知道林乐钧面皮薄,经不住夸,更听不得太浮滑的话。
林乐钧去做饭,他便取了扫帚,静静清扫着院中被秋风吹落的枯叶。
离京第三月,与朝堂之上的阴谋阳谋阔别第三月,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有些习惯了这样靠山而居的平淡生活。
而这三月以来,一直尾随他的五皇子暗卫,怕是想破了头,也料不到他们寻觅不得的人,竟正藏身于这样一座蓬屋荜户的农家小院。
林乐钧热了锅中剩下的饼子,就着用油泼香的泡菜,二人简单吃过了早饭。
瞥见角落墙隅下还放着接雨的木桶,林乐钧才忽然想起来修理屋顶的事。
家里的屋顶坏了许久。
每逢下雨,堂屋内现在还会落雨。
好在之前在东望山上割的茅草也早都晒干了,这下忙完了伙夫选拔的事,总算有了时间进行修缮。
只是……
林乐钧皱了一下眉,看向旁边的谢钰。
“谢兄,你会修屋顶吗?”
“不会,”谢钰垂着眼帘,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可以学。”
林乐钧挠了挠后脑,道:“其实我也不会,但我想应该不难。把茅草捆好,抹着黄泥铺上去大概就行了。”
晒干的茅草都堆在房檐下,刚打来时还是纤绿的,而今已经干燥发轫了。林乐钧取了些细麻绳,与谢钰一同坐在堂屋门前的台阶前。
修屋顶这件事,到底是临时起意。实际操作起来和预想中略有些差距,终究是有些难的。
他抓起一簇茅草,想了想,用麻绳仔细捆紧,绑了一个死结。谢钰便也效仿着他的样子,捆起了茅草。
秋高气爽,温度宜人。
茅草在阳光的烘烤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两人一面捆着茅草,一面聊起了天。
家中的枣树已经结果了,枝条沉重地向下低垂着。日光透过橙红的树叶向下投落,光斑犹如明珠似的,落了树下人一身。
谢钰的一双手生得好看,仿佛玉石雕成的一样。骨节分明,手指也细长,是一双惯来执笔的手。
草叶粗粝,磨红了他的指尖。惹得说话间林乐钧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一阵清风拂过,吹得挂满青枣的树枝微微打着颤。
林乐钧望着树上的枣子,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一下。
“对了谢兄,再过几天家里的枣子就熟透了,又脆又甜,到时候我打下来给你尝尝。”
谢钰抬头望向枣树,淡淡笑着应道:“嗯。”
两个人一起动手,不出一会儿便将茅草都捆完了。林乐钧又在院中铲了些黄泥,用水和好。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上房修理了。只是林家没有木梯,只能出门去借。
栓好了家门,林乐钧与谢钰一同走在村道上。行过之处,路过的村人纷纷侧目。
“哎,林家傻子身边跟着人是谁,脸生得很,怎么从来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