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娘引着那男子选了好几处厢房,可那男子一会儿嫌视野不好,一会儿又说太过吵闹,无论如何都有不满。顾三娘没料到这位不速之客竟如此难缠,不免紧张了起来,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她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带着对方到曾若初旁边的一处厢房,语气轻缓地商量道:“刘公子,今日是小店招待不周,三娘实在羞愧。若公子不嫌弃的话,可否委屈公子今日先在此处观看?”
那刘公子皱起了眉,似是想指责什么,却被顾三娘先行打断一步。
“三娘心知是百花楼怠慢了公子,可今日三娘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这义演引来的人比平日多出了几倍,实在是坐不开。”只见她赔着笑,面露讨好之色,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这样吧,公子今日先委屈委屈,待下次公子再来百花楼时,定让公子随意挑选厢房。”
刘公子冷哼一声,嘴唇都懒得张开,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质疑:“你以为我平日很闲吗?说能来就能来?况且你们百花楼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前来,你又如何才能保证我能拥有最心仪的厢房?”
“这好办,我百花楼一般提前三日接受贵客们的预定,公子若是哪日得空了,便可提前四日让自家下人来百花楼知会一声,到时公子想要哪间就要哪间。并且……”顾三娘顿了一下,继续赔笑道,“并且这次是三娘做东,到时候公子尽管来便是。三娘定献上咱们百花楼最好的酒菜,让公子玩得尽兴。”
听见顾三娘做出这般退让,刘公子眉间的沟壑终于淡了些。他清了清嗓子,摆摆手道:“罢了,既然如此,我若是再为难你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见刘公子终于松了口,顾三娘长舒一口气,连忙转头叫人引他入座,还朝着身旁的姑娘耳语了几句,叫她赶快呈上最好的酒水。
做完了这一切,顾三娘赶忙来到了隔壁曾若初和袁玥的厢房,弯下腰小声嘱咐起曾若初:“我还有许多贵客没有招待,不好在这逗留太久。这刘骅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我已然让芳杏过来瞧着了,但我怕她一个小姑娘应付不来,你帮我留意着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来叫我。”
刘骅。
曾若初默默在心中记下了这个名字,点头让顾三娘放心:“你去吧,我就在这里候着,哪也不去。”
顾三娘朝她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起身又向袁玥客套了几句,便步履匆匆地去了别处。
曾若初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她知道那是姑娘们来替刘骅斟酒了。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江游川那日对她说得话,不禁隔着帘子朝着隔壁的方向瞧了一眼。
刘觉生,也就是这个刘骅的父亲,似是对大祁已经生了不臣之心。
那么这个刘骅是否知道一些细节?他们的计划到底到哪一步了?宁贵妃又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不知道刘家人在打什么算盘,心中一时竟萌生出一种想要去质问刘骅的冲动。
直到袁玥在一旁叹息了一声,她才回过了神来。
“也不知这刘骅是知道自己的姑母要成为皇后了还是他受了什么刺激,这两年以来他的性格变了许多。”袁玥将身子朝曾若初这边凑了凑,又把声音压到了最低,防止自己的话被旁人听了去,“我记得两年前我见他时他做事还是怯生生的,根本瞧不出如今的半分狂妄。”
曾若初眉尾轻挑:“你是说他曾经不是这个性格?”
“是啊,那会儿他还会亲自来我家茶庄给他爹买茶,那时的他都不愿意与人多说一句话,每次都是挑完就走,不做停留,是个很内向的人。”
“买茶?他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主子,这种杂事哪里轮得到他来做?按理说不应该是刘大人吩咐自己的贴身侍从来挑选吗?”
“我也不知他们刘家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大约是两年前他就渐渐不再来了,来者换成了他们刘府的侍婢。再见刘骅时他的性格张扬了许多,没有半分曾经唯唯诺诺的样子。”袁玥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长叹一声道,“不过以他的家世,曾经那懦弱的性格反倒显得古怪,毕竟再怎么说他的父亲都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文官之首,而姑母则是最受宠的贵妃,就算在这贵人遍地的上京也可以横着走。”
曾若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只是宁贵妃受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觉生在官位上也待了好些年,也不知这刘骅先前为何是那样的性格,后面又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性情大变,而他性格上的变化与刘觉生的私心有没有关系。
天色渐暗,今日的义演也逐渐到了尾声。
隔壁的刘骅喝了不少酒,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还时不时地对着舞台咯咯发笑。
“来!再来!倒酒!”
他举起空酒杯,对着身后抱着酒壶的芳杏说道。
芳杏瞧了眼已经烂醉如泥的刘骅,害怕他喝出什么毛病,便犹豫了一下。下一秒,刘骅便抄起腰间的折扇朝芳杏扔了过去,好在他喝多了动作慢些,没有伤到芳杏。
曾若初眼瞧情况不对,起身拍了拍袁玥的肩膀示意她在此稍等,紧跟着便去了隔壁厢房。
眼前的刘骅正瘫在桌前,眼中满是怒意,断断续续地咒骂道:“你们……你们瞧不起我,我告诉你们,我马上就、就要变成你们……嗝……变成你们高攀不起的模样了……”
曾若初先是简单查看了一下芳杏有没有受伤,得知芳杏毫发无损后便让她赶忙去叫顾三娘来,自己则在这里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