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同我来。”江游川先是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随后又抓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往房舍的方向走去。
待靠近一些之后,曾若初才确认自己的猜想没有错,那房舍果真是一座祠堂。哪怕这间祠堂已被长久的岁月冲击残破,但从屋檐上的装饰和门框上的雕刻仍然可以隐隐窥探到当年的辉煌。
从外头来看,这间祠堂的面积不小。曾若初知道,唯有一些世家大族才能拥有这样的牌面。
江游川方才说过他的父亲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
她想从祠堂门前的匾额上寻找些蛛丝马迹,但当她抬头看清那匾额时,心底猛地一沉。上边布满了刀剑留下的痕迹,至于那些刻下的字,竟被活生生划了去,改成了触目惊心的“永世罪臣”四个字。
大门的把手上虽然也有灰尘,但比起其他地方要干净一些,曾若初推测江游川之前肯定有来过这儿。
随着江游川转动起钥匙,那扇尘封许久的大门被打开了。
曾若初跟在江游川身后走了进去。
眼前,一座座牌位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供桌上,后头的牌匾上端端正正写着八个大字——廉洁奉公,两袖清风。
供桌前什么都没有,唯有一个布满灰尘的香炉被过往的老鼠撞翻,斜斜地倒在地上。
江游川走上前,先是将香炉摆回了原来的位置,之后又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在了桌面上。
曾若初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后,终于看清楚最前面的三个牌位上所写的名字。
佟非晚、江浸月,以及江诠。
其中江诠的牌位做工最为粗糙,上边的字都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娘亲,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地带了些好酒来给您尝尝。”江游川将佟非晚的牌位拿起来擦了擦,轻声道。
果然。
在看到眼前这些牌位上边的名字后,曾若初就已经猜出,这座祠堂应当就是江游川家的。而最前边的那三座牌位,应该就是他之前提起的母亲、妹妹和父亲。
想到这,曾若初的心底忽地多了一丝心疼。她本以为自己今日会见到江游川的家人,却未曾想过江游川的至亲已长眠于地底。
她站在江游川身侧,朝着眼前的牌位行了个礼。
“其实朝中有好些老臣知道我的身世,可那些往事对于大祁来说确实有些敏感,所以也就成了压在他们心底的秘密。”江游川的声音很平静,隐去了他过去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将自己的曾经一点点地展现在曾若初的面前,“江氏,曾是历经三朝的世家,却断送在了我父亲江诠的手上。”
在历史的洪流中,一些世家大族常年屹立在权力的顶峰,哪怕是改朝换代,也依旧岿然不动。
而江氏,就是那些世家中的一个。
曾若初抬起头,又一次望向了悬挂在最上边的牌匾。
廉洁奉公,两袖清风。
“那是我们江氏的祖训。”江游川顺着她的目光瞧了去,继续解释道,“江氏存世的几百年里,曾为朝廷贡献过不少人才,可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有些手足会因为理念不合加入不同的阵营,自此针锋相对。为确保江氏地位,祖宗要求我们,一旦入仕,无论决定效忠于哪个阵营,都要做到这八个字。”
曾若初敛了目光,望向了身旁的江游川,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她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可你说江氏断送在了你的父亲手里,难道他……愧对了你们家的祖训?”
她原本想说的话相比之下要更加直白些,可考虑到江游川的情绪,她还是选择了一个稍微温和一些的问话方式。
江游川摇摇头,牵起她的手说:“不是的,他从未违背过江氏祖训,甚至可以说他是近百年来将祖训完成得最好的那个。”
“那是因为?”
“其实经历几百年的变迁,江氏的势力早已不及当年了。直到我祖父祖母那一代时,竟只留下了我父亲一个孩子。”江游川答,“因为各种原因,我的两个伯父早早就夭折了,唯有一个小姑姑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五岁,却意外坠崖身亡,所以我的父亲就成了江氏尊贵的独子。”
曾若初盯着江诠的牌位,久久不语。
江游川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江氏独子的名号何曾风光,但也蕴含着危险。”
只要江诠踏错一步,就会将整个江家带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