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孙公公的喊声。
“圣上到——”
宁贵妃还没缓上几口气,但也只能起身,迎接天子的到来。
身着常服的天子背着手,将孙公公等人留在门外,只身一人走进了贵妃的寝殿。
见宁贵妃的身旁放着缝了一半的娃娃,天子皱了皱眉:“那么晚了,贵妃还在给安安缝娃娃?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是。”
宁贵妃笑着说:“安安这孩子哪点都好,就是对这娃娃比较挑,偏要臣妾给她亲手缝制。”
“那你也不能大半夜的对着烛光缝,时间久了怕是要把眼睛看坏的。”
“皇上说得是,臣妾知道了。”
天子顺势坐到了靠椅上,对着宁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她也坐过来。
宁贵妃顺从地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这个时候来找臣妾,是有什么要事吗?”
“是有那么几件事。”
“臣妾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朕听说安安今日去找朕了,但那时朕正在忙,怕她闹脾气就想着晚上来瞧瞧她,可听乳母说安安已经睡下了。”说起女儿,天子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宁贵妃摇摇头,柔声安慰道:“没事的,皇上不必忧心,安安年纪小忘性大,臣妾哄几句就已经全忘了。明早她若是知道皇上您来见过她,定然会很高兴。”
“她高兴就好,朕就怕她生朕的气。”天子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安安天资聪慧、乖巧懂事,和她比起来,她三哥就差多了。”
听到这句话,宁贵妃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三皇子?他又惹皇上不高兴了吗?”
宁贵妃这些年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年仅四岁的临奚公主,另一个则是已经九岁的三皇子。
和讨人喜欢的临奚公主不同,三皇子生的愚钝,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比其他皇子要慢上几拍,让宁贵妃很是头疼。
天子叹了一声,拍了拍宁贵妃的手道:“这就是朕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他这次又没能按时完成功课,实在是叫人生气。”
宁贵妃闻言,只能尴尬地说:“这确实是他的不对,待臣妾找机会好好训斥他……”
“不必,朕已罚他抄了经书,虽然他已经尽力了,但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完成就是得罚。”天子的脑中突然闪过了儿子委屈的表情,不禁叹息道,“朕希望你能安抚安抚他,免得他又要难过。”
“是,臣妾替三皇子多谢皇上挂念。”宁贵妃由衷地说。
之后寝殿内便无人说话,陷入沉静。
夜已经深了,不宜再饮浓茶。莲盈端着一杯祛火的花茶走了进来,替宁贵妃呈给了天子。
天子接过花茶,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朕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和贵妃商议一下。”
“皇上是想说先皇后忌辰的事吗?”还没等天子开口,宁贵妃就抢先说道,“臣妾知道皇上最近一直都在忙,已经将需要的东西备好了,都是按照皇上先前提的准备的。臣妾可以将清单拿给皇上看一看,您瞧瞧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天子点点头,认同地说:“还是贵妃最妥帖,东西我就不看了,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他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的明月,怅然若失地说,“这样一算,先皇后居然已经走了一年了。”
宁贵妃轻叹一声:“斯人已逝,皇上还需照顾好自己才是,否则先皇后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
天子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月亮。
又是半晌过去了,他终于站起了身子:“天色不早了,贵妃还是先休息吧,朕那边还有些折子没批,先去忙了。”
“是。”
接待天子似乎用尽了宁贵妃身上的所有力气。天子走后,她便躺在了床上,虚弱地闭上了眼。
杏满收拾着缝娃娃用的针线,略带不满地说:“先皇后先皇后,皇上只知道先皇后,您这咳疾都染了那么久了,都没见他关照一声……”
“休要胡说!”宁贵妃睁开双眼,不满地斥责道。
杏满显然并不服气,准备张口争辩,却被莲盈捂住了嘴。
瞧着她那桀骜不驯的眼神,宁贵妃直指她的鼻子,大声说:“去,到外头领十个巴掌去!”
“娘娘……”
“快去!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见贵妃生气了,莲盈害怕杏满再闹出什么事端,连忙推着她走出了寝殿。
外边传来了脆生生的耳光声。
宁贵妃合上眼睛,趁着无人的时候,流下了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