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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02 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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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如与青梅竹马的洛君于庭前共织捕蝶网,她指尖缠绕着素兰色丝线,与少年手中的竹篾交错成趣,暖阳下两人笑意融融,那温柔的丝线仿佛也织进了岁月里的绵长情意。

庭前竹影摇曳处,本源鼠女觅如素手轻捻素兰色丝线,与青梅竹马的洛君共编捕蝶网,少年递来竹篾时,指尖缠绕的银线悄然勾住她的衣袖,暖阳下两人相视而笑,那交织的经纬里,尽是光阴酿就的温柔。

暮春时节,江南盛世平阳宛城西子湖畔的觅府庭园里,荼蘼架下正落着细碎的白花。觅如蹲在青石板上,素兰色的襦裙下摆扫过石缝里新冒的苔藓,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随动作轻颤。她指尖捏着一缕银线,线尾系着枚小巧的骨针,正往竹篾搭成的网框上缠绕——那竹篾是洛君今早从后园砍的,带着新剖开来的青碧色泽,还沾着几点未干的晨露。

“你瞧这结打得歪了。”洛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蹲下身时,腰间的玉佩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越的声响。他身上是件月白锦袍,领口滚着墨色镶边,发间束着根青布发带,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动作拂过眉骨。他伸手接过觅如手中的网框,指腹蹭过她指尖的银线,“要先把竹篾烤软些,弧度才匀。”说着便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就着石桌上的茶盏里的残水沾湿帕子,裹住竹篾的弯曲处轻轻熨烫。

觅如盯着他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在眼睑下投出淡淡阴影。她悄悄把手指往后缩了缩,指尖还留着方才缠线时的温热——方才洛君递竹篾时,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碰了下,他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指腹,惊得她差点松了线。“昨儿见你在湖边折柳枝,”她小声开口,指尖绞着素兰色的裙角,“是要编柳帽么?”

洛君闻言抬眼,嘴角弯起个弧度,露出颗尖尖的小虎牙:“原是想编了给你遮太阳,谁知被你家大姐撞见,说我糟蹋了好柳枝。”他说着将烤软的竹篾弯成圆弧,示意觅如递过丝线,“倒是你,这银线细得像蛛丝,从哪儿寻来的?”

“是二姐箱底翻出来的,”觅如将丝线递过去,看他用指关节抵住竹篾接口,熟练地绕线打结,“她说以前给心上人绣荷包剩的,嫌颜色素净,便给了我。”话音未落,银线突然在她指尖打了个结,她慌慌张张去解,却越缠越紧,急得鼻尖沁出细汗。

洛君放下网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捏着线结轻轻一挑,那团乱麻般的丝线便松了开来。“莫急,”他的声音放得更柔,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你看,这般绕过去便好。”阳光透过荼蘼花架落在他发顶,将他的发丝染成浅金色,连带着他眼中的笑意也仿佛浸了蜜,“等网织好了,带你去西泠桥边捕凤蝶,前日我见着只翅子带金斑的,飞得可快。”

觅如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新竹的清冽气息。她悄悄吸气,感觉心跳像揣了只小雀般乱撞,便低下头去看他手中的网框——那竹篾已被绕上半圈银线,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如同缀了串未凝的露珠。远处传来大姐醉梦香唤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豹子般的爽利,却被风吹散在满庭的花香里,只余下洛君指尖缠绕的温柔,和丝线穿过竹篾时发出的细微“簌簌”声,在暮春的午后织成张细密的网,将时光都网在了这方寸天地间。

荼蘼架下的风忽然转了方向,将洛君发间青布发带的尾端吹得扬起,拂过觅如鼻尖时带着草木清气。她下意识偏头,素兰色衣袖却被银线轻轻勾住——原是洛君手中竹篾的细刺勾住了衣摆的暗纹,银线顺着布料纹理缠出半圈涟漪。

“别动。”洛君的声音落得轻,指尖已探到她袖底。少年低头时,阳光从花架缝隙漏下,在他眉骨处镀了层金边,鼻梁的阴影恰好落在觅如手背上。他用骨针小心翼翼挑开线结,指腹蹭过锦缎下的肌肤,惊得觅如像小兽般蜷了蜷手指,却听他忽然轻笑:“你这袖子上的缠枝莲,倒像前几日在灵隐寺见过的石刻。”

觅如盯着他专注的侧脸,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影,忽然想起今早路过二姐窗下时,正见醉梦甜往燕子严的食盒里塞桂花糕,橙衣翻飞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此刻自己腕间被他握著,素兰色衣料与月白锦袍相贴,竟也生出几分相似的暖。“前日你在书斋练字,”她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绞着腰间的玉佩穗子,“写的可是‘蹴罢秋千’?”

洛君挑线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他将勾住衣袖的竹篾放到石桌上,指节叩了叩桌面的纹路:“原是想写来着,却被你家八哥闯进来,说要教我使剑。”他说着抬眼,眸中映着荼蘼花影,“倒是你,昨儿在湖边看蚂蚁搬家,可是又瞧出什么趣处了?”

这话惹得觅如脸颊发烫。她本是鼠女,天生对细微处敏感,前日蹲在柳树下看工蚁衔草,竟被洛君从背后捂住眼,掌心还带着刚剥好的糖莲子的甜。此刻回想,她悄悄往旁挪了半寸,却见洛君已拿起银线,三两下在竹篾上绕出朵花瓣形状的结。“这叫‘蝶翅结’,”他将网框转了个圈,银线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待网织成了,把金斑凤蝶扣在里头,翅子扑棱时,这结便像活了似的。”

远处忽然传来九妹醉梦泠的笑声,混着水车转动的吱呀声。觅如望向月洞门外,见穿粉红色衣裙的少女正蹲在池塘边,发间水珠落在水面,惊得红鲤四散游开。她收回目光时,正撞见洛君看她的眼神——那目光像春日西湖的水,漾着细碎的光,又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等捕了蝶,”洛君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像怕被风听了去,“我给你编个银线发网,把碎发拢在里头。”他说着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觅如额角的碎发,那触感比丝线还柔,“就像你上次给我缝补书囊时,在边角绣的小老鼠,尾巴尖还勾着颗稻穗。”

觅如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想起那夜在烛下缝补,洛君趴在案上装睡,睫毛在烛光里投出长长影子,自己偷偷在布角绣了只抱稻穗的小鼠,原以为他不知。此刻被他道破,她慌忙低下头,却见洛君手中的银线正穿过竹篾,在网心织出个细密的菱形,像极了她每次偷望他时,心跳乱撞的形状。荼蘼花又落了几片,恰好掉在网框边缘,与银线、竹青相映成趣,将这江南午后的温柔,都织进了交错的经纬里。

洛君指尖的银线忽然颤了颤,原是只豆娘停在竹篾末端,翅膀上的蓝斑在阳光下流转。觅如下意识屏住呼吸,素兰色衣袖随动作滑落半寸,露出腕间那道幼时被猫抓伤的浅疤——那年她蹲在粮仓角落看蚂蚁搬家,洛君抱着刚摘的枇杷跑来,惊散了蚁群,却在扑过来时让她被窜出的狸猫挠了手。此刻少年的目光正落在疤上,指腹轻轻覆上去,像在安抚当年受惊的小兽。

“前儿在市集见着个卖糖画的,”洛君忽然开口,声音低得被风揉碎,“那老师傅说能画会飞的蝴蝶,我想着……”他顿了顿,耳尖红得像涂了胭脂,“等网织好了,买块糖画粘在网心,你瞧着会不会更欢喜?”

觅如望着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阴影,想起昨夜灯下他教自己认字,指尖点着《诗经》里“螽斯羽”的句子,墨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让她悄悄红了耳根。此刻她故意偏过头,指尖绕着腰间的玉佩穗子:“昨儿六姐还说你在书斋读《齐民要术》,怎的又想起糖画了?”

洛君被戳破心思,索性放下竹篾,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半块桂花糕,边角被捏得有些碎了:“这是你二姐今早给燕子严的,我趁她不注意偷拿的。”他说着掰下一小块递到觅如唇边,眼神亮得像西湖的晨雾,“你尝尝,比我娘做的甜。”

糕点入口即化,桂花的甜香混着少年指尖的暖意,让觅如脸颊发烫。她慌忙低头去看网框,却见银线已在洛君手中织出半朵荼蘼花,花瓣边缘还缠着根极细的金线——那是他前日从母亲首饰盒里偷拿的,说要给她编个捕梦网。“你总偷拿家里的东西,”她小声嘟囔,指尖却忍不住碰了碰金线,“若是被你娘发现……”

“发现了便说是给蚂蚁做窝的。”洛君笑得狡黠,露出那颗尖尖的小虎牙,“上次你把我娘的珍珠耳坠拿去给蚁后当宝座,我不也帮你瞒下来了?”他说着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鬓,“再说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给你做东西,便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我也肯的。”

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剑的呼喝声,穿白色劲装的少女正追着大风跑,木剑挥得虎虎生风。觅如望向月洞门外,见五姐醉梦红正蹲在蔷薇丛边,给冯广坪的草帽绣小雏菊,红色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她收回目光时,正见洛君将最后一缕银线穿过竹篾,网心的荼蘼花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极了他每次看她时,眼中晃荡的温柔。

“你看,”洛君举起捕蝶网,阳光透过经纬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等明日去西泠桥,把网往花丛里一罩,金斑凤蝶准跑不了。”他说着将网柄塞进觅如手里,指尖顺着她的手背滑下去,轻轻勾住她的小指,“到时候你站在花树下,我把蝶扣在网里,你一高兴,说不定就……”

“就什么?”觅如心跳如鼓,抬眼望进他盛满星光的眸子。少年忽然红了脸,猛地转过头去,望着荼蘼架上摇摇欲坠的白花:“就……就肯让我帮你把发间那根松了的银簪重新绾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风卷着,散在满庭的花香里,唯有两人交握的指尖,还缠着那根温柔的银线,在江南的春光里,织出段不肯老去的时光。

洛君指尖的银线忽然被风卷起,缠上了觅如垂落的发簪。那支素银簪子刻着缠枝莲纹,是去年上元节他用攒了三个月的零用钱买的,此刻与银线交缠,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觅如抬手去解,素兰色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用红绳系着的桃核——那是他十二岁时在溪边捡到的,说是能辟邪,硬塞进她手里的。

“别动,”洛君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在她发间轻挑,“你这发簪该换了,明儿我去铁匠铺打支新的,簪头雕只抱着稻穗的小老鼠。”他说着取下簪子,银线顺势滑下,在她鬓边绕出个细碎的结,“就像前年你在我窗纸上剪的窗花,尾巴尖还勾着颗星星。”

觅如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影,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厨房,见二姐醉梦甜正给燕子严的便当里塞卤鸡翅,橙衣翻飞间全是藏不住的欢喜。此刻自己发间簪子被他握在手里,素兰色裙角与他月白锦袍相贴,竟也生出几分相似的暖。“前儿你在书斋念的《楚辞》,”她小声开口,指尖绞着腰间的玉佩穗子,“说的可是‘纫秋兰以为佩’?”

洛君挑线的动作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他将解开的银线绕在竹篾上,指节叩了叩网框边缘的纹路:“原是想给你编个兰草纹样的网边,却被你家九妹闯进来,说要教我给鲤鱼喂桑葚。”他说着抬眼,眸中映着荼蘼花影,“倒是你,昨儿蹲在墙角看蜘蛛结网,可是又琢磨出什么织网的巧法子了?”

这话惹得觅如脸颊发烫。她本是鼠女,天生对细微处敏感,前日见檐下蜘蛛吐丝,那八只脚交替穿梭的模样,竟让她瞧出了织网的窍门。此刻回想,她悄悄往旁挪了半寸,却见洛君已用银线在竹篾上绕出个鼠爪形状的结。“这叫‘踏雪结’,”他将网框转了个圈,银线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待捕了金斑凤蝶,这结便像小老鼠追着蝴蝶跑。”

远处忽然传来七妹醉梦紫的笑声,混着环佩叮当声。觅如望向月洞门外,见穿紫色罗裙的少女正倚着假山,看纳兰京给她描眉,发间步摇随动作轻颤,惊得梁上燕子扑棱着翅膀飞走。她收回目光时,正撞见洛君看她的眼神——那目光像春夜西湖的水,漾着细碎的星光,又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执拗。

“等网织好了,”洛君忽然凑近,声音低得像怕被游过的鱼儿听了去,“我带你去断桥边,把网浸在湖里洗一洗。”他说着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觅如鬓边的碎发,那触感比蛛丝还柔,“你上次说湖水能让丝线更亮,像把星星织进去了似的。”

觅如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想起那夜在湖边,洛君蹲在她身旁看萤火虫,忽然说她眼里的光比流萤还亮。此刻被他道破,她慌忙低下头,却见洛君手中的银线正穿过竹篾,在网心织出个细密的菱形,像极了她每次偷望他时,心跳乱撞的形状。荼蘼花又落了几片,恰好掉在网框边缘,与银线、竹青相映成趣,将这江南午后的温柔,都织进了交错的经纬里。

这时,穿亮黄色衣服的觅佳抱着一捆草绳跑过,身后跟着大力士李屹川,两人正争论着哪块石头能压稳蚁穴入口。觅如望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忽然感觉洛君的指尖轻轻勾住了她的小指。少年的掌心带着薄茧,却异常温暖,像幼时替她挡住猫爪时那样坚定。

“你瞧,”洛君举起快织好的捕蝶网,阳光透过经纬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再织三圈银线,就能去西泠桥了。”他说着将网柄往她手里送了送,指尖顺着她的手背滑下去,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到时候你站在桃花树下,我把网往花丛里一罩,金斑凤蝶准会停在你发间——”

“若不停呢?”觅如抬眼望他,见他眼中的星光几乎要溢出来。洛君忽然笑了,露出那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偷吃到蜜糖的孩童:“若不停,”他顿了顿,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鬓角,“我便把自己绑在网里,让你当蝴蝶捕回家去。”

话音未落,觅如的脸颊已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她慌忙低头去看网框,却见银线在洛君手中轻轻一颤,恰好织成了个心的形状。远处传来大姐醉梦香唤人的声音,带着豹子般的爽利,却被风吹散在满庭的花香里,只余下两人交握的指尖,和丝线穿过竹篾时发出的细微“簌簌”声,在暮春的午后织成张细密的网,将时光都网在了这方寸天地间。

洛君指尖的银线忽然被只途经的蜜蜂撞得轻颤,那蜂儿后腿沾着金黄的花粉,嗡嗡绕着网框飞了两圈,竟一头撞进觅如素兰色的袖底。她惊得轻呼一声,下意识抬手,却见洛君已笑着捏住蜂儿的翅膀,小心翼翼将它放回荼蘼花丛中。少年指尖沾着的花粉落在银线上,像撒了把碎金。

“前儿在市集见着个卖蝈蝈的,”洛君用帕子擦去指尖的花粉,月白锦袍袖口的墨色镶边扫过石桌,惊起几粒未落的荼蘼花瓣,“那老头儿说绿翅的蝈蝈会学蝶叫,我想着……”他顿了顿,耳尖泛起薄红,“等捕了金斑凤蝶,把蝈蝈笼子挂在网边,你听着会不会像曲子?”

觅如望着他蹲下身时,发间青布发带垂落的模样,想起三日前雨夜,洛君冒雨跑来给她送油纸伞,发梢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却带着暖意。此刻她故意用银线绕住竹篾上的节疤,小声道:“昨儿听六姐说你在书斋读《考工记》,怎的又琢磨起蝈蝈了?”

洛君被问得一怔,随即从袖中摸出个核桃大小的竹编小筐——筐沿还缠着半圈素兰色丝线,显然是从她针线笸箩里顺来的。“这是给你养蚂蚁的,”他把竹筐塞进觅如手里,指尖蹭过她掌心的纹路,“上次你说工蚁搬粮食时总掉,有了这筐,它们便能摞着运了。”

话音未落,穿绿色衣裙的三姐醉梦艾抱着一篮桑葚跑过,发间的兔毛绒球随动作轻晃,身后商人家的儿子苏晚凝正举着遮阳伞追她,绿色的衣摆扫过草地,惊起几只蚱蜢。觅如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感觉洛君的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荼蘼架下带了带——方才还斜照的阳光,此刻被花架滤成斑驳的碎影,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你看这网心,”洛君举起快完工的捕蝶网,银线在网心织出的鼠爪结旁,不知何时多了串米粒大小的银珠,“我把娘的旧头钗拆了,磨成珠子缝上去的,”他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凤蝶扑棱翅膀时,珠子会跟着晃,像下星星雨。”

觅如的心跳猛地快了半拍。她想起去年冬日,洛君把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身上,说她耳朵红得像小老鼠,此刻看着他指尖磨出的薄茧,才惊觉那些银珠竟磨得这般圆润。远处传来八妹醉梦熙练剑的吆喝声,穿白色劲装的少女正追着大风比试,木剑相撞的声响混着九妹醉梦泠在池塘边的笑声,飘进荼蘼架下。

“明日去西泠桥,”洛君忽然把网柄塞进觅如手里,自己则蹲下身去系她散开的鞋带,素兰色的裙带从他指间滑过,“你记得穿那双绣了稻穗的软底鞋,”他抬头时,阳光正落在他睫毛上,映得眸色清亮,“上次你说鞋底沾了泥,我偷偷拿去刷了,还在鞋尖绣了只小老鼠。”

觅如低头看他垂眸的模样,发顶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忽然想起幼时他替自己挡住顽童的石子,额角磕出的血珠滴在她手背上。此刻她指尖的银线忽然松了,轻轻垂落,恰好缠住洛君束发的青布带。两人相视而笑时,那交织的银线与布带,在江南的春光里,织成了比捕蝶网更细密的温柔。

这时穿橙色衣服的二姐醉梦甜端着食盒走来,远远便笑道:“洛公子又偷我家觅如的丝线了?”说着把食盒放在石桌上,里面是刚蒸好的豌豆黄,“快歇歇,吃块点心,方才见你娘差人来寻,怕是又要催你去念书了。”

洛君闻言慌忙站起身,月白锦袍下摆扫过石桌,差点碰倒食盒。觅如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却见他忽然凑近,飞快在她耳边道:“等我从书斋溜出来,就带网去西泠桥,若是凤蝶先到了,你就摇一摇网,银珠响起来,我便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跑向月洞门,青布发带在身后扬起,像只振翅的蝶。觅如握着手中的捕蝶网,银线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网心的银珠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荼蘼花又落了几片,掉在网框上,与素兰色的丝线相映成趣,仿佛将整个江南的温柔,都织进了这方小小的网里。

洛君跑出院门的脚步声渐远,觅如仍握着捕蝶网立在荼蘼架下。素兰色丝线在风中轻颤,网心的银珠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少年方才眼中的笑意。她低头看见石桌上二姐留下的豌豆黄,瓷盘边缘还沾着几粒桂花,忽然想起洛君方才掰点心时,指尖沾着的糖霜落在她手背上的触感。

“又在想他了?”穿青色衣裙的四姐醉梦青不知何时站在月洞门边,手中卷着半幅绣了竹叶的素绢。她发间簪着支碧玉簪,蛇形的簪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方才见洛公子跑出去时,发带还缠着你的银线呢。”

觅如脸颊一热,慌忙将网柄藏到身后,却见银线尾端还勾着洛君束发的青布带碎片。醉梦青轻笑一声,走近替她理好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冰凉如玉石:“昨儿我在书房看见洛公子临的帖,满纸都是‘如’字,倒像是被老鼠啃过的稻穗。”

这话惹得觅如低头去看自己的指尖,那里还留着编网时被竹篾划的细痕。远处传来五姐醉梦红唤猫的声音,穿红色罗裙的少女正摇着铃铛,裙摆上绣的石榴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觅如忽然想起洛君说过,待捕了金斑凤蝶,要把蝶翅的颜色拓下来,给她染素兰色的新裙子。

“四姐,”她忽然开口,指尖绞着网框上的银线,“你说……蝴蝶会记得自己停过的花么?”

醉梦青将素绢铺在石桌上,用镇纸压好边角:“前年何郎给我寻来的蓝蝶标本,翅膀到现在还亮着,”她指尖划过绢上的竹叶,“不过洛公子那性子,怕是等不到蝴蝶记花,就先把自己当花种在你跟前了。”

话音未落,穿亮黄色衣服的觅佳抱着一捆草绳跑过,身后大力士李屹川正小心翼翼捧着个蚁穴模型,两人争论着该用多少泥土封穴口。觅如望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忽然感觉袖口被轻轻拽了拽——是只小蚂蚁顺着素兰色衣料爬上来,触角上还沾着洛君方才留下的银线绒毛。

她蹲下身将蚂蚁放在石桌上,见它沿着捕蝶网的阴影爬动,忽然想起洛君说过的话:“蚂蚁搬家时会衔着同伴的触角,就像我们手拉手一样。”此刻阳光穿过网心的银珠,在石桌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那只蚂蚁竟绕着光斑打转,像在追逐虚幻的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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