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漫天,阶痕斑驳。
殷将阑甩了甩自己身上的衣袍,宽大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胳膊上绕了几个圈,他走了半晌,还是没看到这阶梯的尽头,这地方虽然看不见太阳,但后背灼热得很。
他双手叉着腰,将滑落在胸前的长发往后甩了甩,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头上的发冠,“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他再次尝试拍打自己的心口,里面毫无动静,小人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殷将阑想着,怪不得那黑无常磨磨蹭蹭地不给他们办手续,原来还有后招在等着他们,看来之前他与从昶的计划奏效了。
就是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真相还是死亡了。
又走了几百个阶梯,殷将阑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撩开袍子,大咧咧地坐在阶梯上,用宽大的袖子挡着看不见的热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边传来一阵歌谣的声音,寻声望去,便看见一群成群结队的小童各个手持风车边唱着歌边往他这边走过来。
小童走得近了,殷将阑才看清楚这些小童脸上用红白的油彩画成了年画娃娃,许是因为他们年纪尚小,婴儿肥还没褪去,这么看着,倒也不害怕,反而有种憨态可掬的可爱。
殷将阑对其中一个小童招了招手,“你来,哥哥问你点事。”
“你是妄阳观的人?怎地在这儿打坐,为何不回去?”小童看着人不大,说话的语气已经与成年人别无二致了。
不仅如此,殷将阑还从中听出了几分嫌弃。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原来这长长宽宽的衣服是道袍,不过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哪家道馆的袍子长得如此奇怪,别说版型了,简直就是两块长长的破布围在身上,处处都碍事得很。
而且这衣服的配色也奇怪得很,外面是青蓝,里子却是如血的红。
小童见殷将阑不回话,反而催促上了,“怎地?你莫不是偷懒叫我们抓住现行了?我倒是要跟观主好好说道说道,这般弟子,怎堪大任。”
殷将阑低着头思索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讨好的笑容了,他微微躬身凑到说话小童的跟前,语气也带着几分谄媚,“别呀,我不过是觉得这日头太盛,所以在这儿歇脚,莫怪莫怪。”
小童冷哼一声,推开殷将阑,“朽木!”
小童继续领着其他小童朝上面走去,不再理会殷将阑,殷将阑站在原地伸了伸懒腰。
“小小年纪,倒是会拿腔作调。”
殷将阑本想着再休息一下,结果眼前突然出现的道观让他震惊不已,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道观……这次又要做什么。”
殷将阑思索片刻,还是抬步朝道观处走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昶坐在溪边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倒不是进入这个世界给他带来了什么伤害,而是身上这套衣服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借着溪水看清楚了他此刻的全貌,长发,带着金钗,身着红色嫁衣。
从昶看到自己这身装扮第一反应就是脱衣服,但脱了一半又穿了回去,他没有换洗衣服,要是脱了就只能裸奔了。
金钗还是可以拿下来的,他利落地撕下拖尾的裙摆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包袱,将头上的装饰全部拿下来装了进去,至于这头长发,从昶又撕下一条当做发带,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借用小人去联系殷将阑。
自然,无果。
从昶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召唤出小人。
“有限制的世界吗?”
他敛眸思考时,发现自己掌心被写了字——妄阳观、安灵。
“妄阳观,安灵,这是地府的任务,不行,我得赶紧找到殷将阑。”
另一边殷将阑跟着小童进入道观,进入的第一眼殷将阑便被里面的装修折服了。
这哪里是道观啊,说是皇宫,他也会信的。
他见过寺庙里的佛像镀金,但从未见过道观镀金的,他怀疑这些东西可能不是镀金,而是纯金打造的。
“啧啧啧,真是豪,这得花多少钱,得多少人因为这些难过啊。”殷将阑叹息一声摇摇头,他现在大概知道自己可能身处于某个古代节点,至于是哪个,他历史不好,搞不清楚。
他正想着怎么扣点金子出去的时候,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殷将阑敛去神情,慢慢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庄严肃穆的老头正不善地看着自己。
殷将阑连忙低下头去,身子也弯了下去,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态度要摆对。
“哼,又跑去哪儿玩了?后院的落叶都快能淹死人了,也不知道打扫。”
殷将阑不敢顶嘴,只能乖巧地点头听着老头的训诫。
不过他听了半天,这老头只是看着凶,听着语气凶,对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想到这里,殷将阑抬起头偷偷瞟了老头一眼,自然这一眼被老头看在眼里,老头一改刚刚的严肃,他叹息一声,摸了摸殷将阑的脑袋,“吾儿阿阑,我知你年少心性不定,但这妄阳观日后是要交给你的,我如今还能顶上几年,若是我死了,你该如何呢?”
“这道观,我的?”殷将阑弯下去的腰一下子直了,他回头看着那些纯金打造的柱子,指尖开心地在袍子上打起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