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一个陌生男人端着酒杯,不知何时坐到旁边高脚凳上。灯光下笑容明朗,眼神带着探寻。标准的搭讪。
要在平时,我或许会敷衍或无视。但此刻,酒精开始上头,理智的弦本就摇摇欲坠。更重要的,一种近乎报复性的冲动在血液里叫嚣——陈屿,你不是怀疑我吗?你不是觉得我随时会跟别人“很棒”吗?
呵。
我扯出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没有推开他,反而举了举杯子,眼神带着酒精浸泡后的挑衅和放纵。“怎么,想陪我喝?”
陌生男人笑容加深,自然地凑近些,拿起酒杯碰了下我的杯壁。“荣幸之至。看你心情不太好?聊聊?”
他的气息带着须后水味道,有点侵略性。身体靠得很近,手臂若有若无蹭过我胳膊。一种混合着酒精、陌生荷尔蒙和自毁倾向的情绪在发酵。我任由他靠近,甚至微微侧身,让这暧昧距离更理所当然。杯中的酒液晃动着,倒映着头顶旋转的彩光,也倒映出我自己那双空洞又疯狂的眼睛。
聊什么?聊我那令人窒息的爱人?聊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聊那句像刀子一样的“恶心”?
去他妈的。
就在我准备开口,说出些带着酒精和恶意的话时——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铃声,是持续不断的、沉闷的震动。一下,又一下,固执地穿透酒吧的喧嚣和酒精的迷障,像某种不祥的鼓点,狠狠敲在我的神经上!
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放纵念头,瞬间凝固!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几乎要搭上对方肩膀的手臂,身体也下意识向后撤开,拉开了那危险的暧昧距离。搭讪的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闪过错愕和不满。
我根本顾不上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失控地擂动起来!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是他!
只能是陈屿!
在这个时间,在我刚刚逃离那个地方不到一小时……他打来了。
他想干什么?质问我又在哪里鬼混?还是……道歉?求我回去?或者,更糟?那些臆想中的监控画面是不是又在他眼前轮播,让他再次陷入疯狂的臆想?
手机还在口袋里固执地震动着,贴着大腿的皮肤,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麻痒。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砸在紧绷的神经上。酒吧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持续不断的、催命般的震动声。
我僵硬地坐在那里,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玻璃杯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喝下去的酒精在胃里翻江倒海,带来的不是麻木,而是更深的混乱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慌。
接?还是不接?
屏幕上,“陈屿”两个字,在迷离的光线下,像两簇幽幽燃烧的、即将燎原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