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第二天,叶惟岁醒的时候,天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洗漱过后,他还没到一楼,就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声音。
叶惟岁站在厨房外,看着厨房内宽肩蜂腰的背影,还没开口,厨房里的人先转身看过来。
来不及收回眼神,视线就这样撞在一起,沈初有些意外:“这么早就醒了?”
他从头到脚都打理过了,修饰之下,那张脸只剩硬挺的俊朗,没有半分憔悴之色。空气中还飘着那股熟悉的味道。
叶惟岁揉了揉头发,声音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含糊,“你在干嘛?”
“做早饭啊,”沈初笑着看他,声音轻快,没了半点昨夜偏执的疯狂,“节目组说每组的早餐都要自己动手,食材都准备好了。”
叶惟岁走进来一看,料理台上堆着各色食材,琳琅满目,沈初大概是刚刚准备开始做饭。
一股突如其来的烦躁又冒了出来,他眼神扫过,捡出一袋吐司:“我吃点面包就行了。”
沈初把那袋吐司抢过来,笑了笑:“早餐不能这么对付,后面还要录制呢。你去换个衣服吧,饭很快就好了。”
说着,沈初几乎是下意识地,凭着习惯,揉了揉叶惟岁翘起的头发。
过去他们同居的时候,叶惟岁也是这样顶着一头刚刚睡醒的头发下楼找他。他头发偏卷,刚刚睡醒时,漂亮矜贵的脸少了疏离,多了柔软。
不是外人眼中矜贵的、高岭之花一般的叶惟岁,是只有沈初能看见的叶惟岁。
叶惟岁脸色一僵,扬手拍开他。
“啪——”
气氛瞬间凝滞。
叶惟岁抿抿唇,还没说什么,沈初已经慢慢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笑着,打破僵硬的氛围:“我给你做厚蛋烧。”
说着,他就转身回去打蛋。
叶惟岁在他身后沉默片刻,“别做了。”
“很快的。”沈初似乎听不懂话一般,还开了火。
“你给我做算什么?”叶惟岁轻轻开口,“你做了你自己吃。”
沈初动作终于停住,但仍背对着他,声音也变得有些轻,“给朋友做个饭不是很正常吗?”
叶惟岁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想驱散胸口那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烦闷。他跟这个节目就是八字不和,才来不到一天,烦躁的次数比他在北京一年的次数都多。
他抬脚走到料理台边,伸手探过身子。
脑后翘起的黑发一瞬间擦过沈初的下颌,熟悉的洗发水味道飘过鼻端,沈初有一瞬间的晃神,让叶惟岁轻易拿走了他特意放在灶台里边的那袋吐司。
“有面包机吧?”叶惟岁克制着声音和神色,不让自己太失态,“我自己做个面包吃。你想吃厚蛋烧自己做。”
沈初还想阻拦,但面包机放在料理台的另一端,很显眼,叶惟岁一眼就看见了。
恒温空调的风一瞬间卷过,沈初只觉得身边的热度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叶惟岁捡了两片面包扔进去,然后就离开厨房。沈初站在料理台前,良久,自嘲地笑了一声,还是开始煎蛋。
二楼,叶惟岁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几缕顽固的头发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我真成你造型师了。”男人清亮的声音一瞬间在耳边升起。
“嫌麻烦啊?”叶惟岁听到自己佯怒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怎么会?”含笑的清亮声音又响起。
“我找个时间把头发剪了吧,”叶惟岁又听到自己含糊的声音,“天天打理确实挺麻烦的。”
“别啊,我给你打理,我手法可好了。”
叶惟岁已经记不太清那回他们是要去哪里,如果不是先前厨房里沈初的那一个动作,这段记忆也不应该死灰复燃。
想到这里,叶惟岁盯着镜中人半长的头发,决定等这次录制完就回去把头发剪了。
用尽办法后,叶惟岁也把黑发打理好了,又换了件衣服,下楼吃早饭。
餐桌上摆着两份最简单的早饭,煎蛋夹吐司,配牛奶。
沈初坐在下面,一见叶惟岁便开口,“你烤面包,我煎蛋,这算一起做的。”
这一下就堵死了叶惟岁的话,共同出力的早餐,他没什么理由不吃。
沈初吃得很快。他没红前过过不少苦日子,早就练出了快速吃饭赶通告的能力。
但叶惟岁从小到大没过过苦日子,教养很好,吃相斯文,速度并不快。
他们刚刚交往的时候,叶惟岁就说过沈初吃得太快,对胃不好。后来他就开始尽量多跟沈初一起吃饭,沈初便开始跟着叶惟岁细嚼慢咽,慢慢吃饭。
不过分手这几年,沈初又故态萌发,改也改不掉这个习惯。
还剩小半个的时候,叶惟岁就看见沈初的盘子空了。
他张了张口,下意识想说什么,但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给吞回去了,只是说:“你吃完就先去干别的事吧。九点才集合,还早。”
沈初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没别的事了,我等你吃完一起过去集合。”
叶惟岁不看他了,专心吃饭。
片刻沉寂之后,沈初忍不住开口:“昨晚选的那三个地方……你最喜欢哪一个?”
那三个地方,其实他们当年来平洲的时候都去过。当时叶惟岁很喜欢那个海滩,人少,还可以看见日出日落。但他们去的那一回天气不好,没有看到完整的日升日落,那时他跟沈初说下次要找个时间再来。
但叶惟岁已经不会承认这些了。
他垂着眼帘,似乎全部注意力都在早餐上,好一会才淡淡道:“看着都差不多。”
“走吧,去集合。”
吃完了早餐,叶惟岁也不管沈初还想说什么,径直起身。
大家陆陆续续地抵达中庭,赵光与梁启并肩走出来,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整个人跟叶惟岁昨夜见他时那副冷漠厌倦的感觉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