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宁将草药清洗之后都塞石臼里捣了,又抱着酒坛,进房给大少爷换药。
萧练偏头看去,换了一身新衣裳的小哥儿,看着精神多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点不假。
奈宁熟练地抱着大少爷的腿,趁大少爷发呆,给他换草药。
伤得挺重的,奈宁也已经尽自己最大能力给大少爷处理伤口了。
不过大少爷命真硬,伤口烂成这样,竟也没事。
寻常人伤口大些容易发热,大少爷却还能“活蹦乱跳”,拄着拐笃笃笃地跟着人四处走。
奈宁心情莫名愉悦,手脚也越发轻,偶尔抬头一眼,总能跟大少爷的目光对上。呆呆愣愣的大少爷,让他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手脚越发舍不得用劲,是以草药换完了,麻布包扎好了,裤管跟足衣都穿回去了,大少爷还没回过神来。
奈宁冲他笑了笑,柔声说:“好了。”
说着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大少爷脸颊,这会还呆呆盯着自己看,莫不是痛傻了?
萧练眼睫颤了颤,偏过头,耳尖悄悄红了。
奈宁觉得稀奇,今日大少爷太乖了些,捏他脸颊都不生气的,按以往不得凶巴巴地来句“不许碰我脸”、“卑鄙”、“无耻”。
这会乖乖的,好似还害羞了,奈宁心痒痒,忍不住又捏了捏,诚心夸道:“大少爷今日也好乖啊!”
萧练脸蛋瞬间涨得通红,张张嘴想说什么,对上小哥儿弯弯的眉眼,又窝囊地挪开视线,呐呐说了声:“才没有……”
奈宁没听清,脑袋侧过来:“嗯?”
原本就近,此刻凑得更近了,大黑又大的瞳仁,眼睫一眨一眨仿佛在说话。
萧练心头一跳,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跳起来,他闻到了小哥儿身上皂叶的清香,头发上衣服上,都有。
被子一角被抓皱了。
好久没得到回复,奈宁闷闷地哦了声,收拾一下就要出去,萧练却喊住了他:“你……”
“嗯?”奈宁回过头来,站在床边,嘴角浅浅笑着,等他继续往下说。
大少爷喉结滚动,莫名想问今天很乖,为何不……
问不出口,那个字想一想都不敢,耳尖悄悄爬上红晕。
但小哥儿还在认真的等他回复,他想了好久:“你,晚上住哪?”
奈宁老实道:“柴房。”
大少爷脑子一片空白,口干舌燥,读书万卷,却不知说啥。
他为何住柴房,哦对,其它房门关着他进不去。
嘴唇张张合合,嗫嚅良久,开口却是:“你为何不回家?”
说完他就低下头了,拳头紧握,想扇自己巴掌,事实他想说,我家里有的是空房,你为何住柴房。
这么说,搞得他想赶人似的。
虽然他、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总之小哥儿离开,他会回到黑暗。
他拳头攥得很紧,想听到答案,又不敢听。
这个问题深埋心里,或者早就阴暗潮湿得想早些见到天日了。
或者,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答案没如他想象中那样狂风暴雨般砸下,温细无声。
咚的一声,小哥儿抱在怀里的酒坛被摆在桌上,萧练视线随着酒坛落在桌上,下一瞬,床榻一沉,小哥儿一屁股坐在床上。
萧练一动不敢动,就一双黑沉的眼眸警觉地看着他,小哥儿很生气的样子!
奈宁瘪着嘴巴,幽怨地看着大少爷:“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要跟你过日子,我养你!”
萧练眼珠子转向这边,转向那边,忽然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要跟我过日子?”
奈宁瞪着他,胸膛起伏:“我没说过么?自然是要做你夫郎啊!”
小哥儿眼眶鼻尖都红红的,这是要哭了。
萧练沉默良久,垂着眼帘,喃喃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许久没听到动静,一抬头,小哥儿眼泪断了珠似地掉。
奈宁道:“所以你不肯娶我?”
萧练怔了怔,低头,盯着自己的腿:“我一介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