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光睡在离朱途安比较远的床那边,朱途安完全没有心思睡觉,他看向成光,“成医生,你来看我结婚……”
成光道,“你告诉你媳妇,你不能生育的事情了吗?”
朱途安摇头,“没有,但我能抚养我哥哥的孩子。”
成光直接起身,“我睡不着,出去逛逛,你先休息。”
朱途安不明白成光的意思,“成医生,你应该不会介入我和我媳妇之间的事情吧。”
成光冷笑一声,“朱途安,你可真是个‘男人’。”
朱途安当然听出了成光话里面的讽刺,但他觉得成光和他都是男人,成光应该会理解他。
成光站在外面,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回想起过往,成光只觉得有些离谱。
朱途安跟成光的亲戚以前结过婚,成光的亲戚也就是朱途安的前妻说朱途安不能人道,所以想收养他哥哥的孩子,前妻不肯,就跟朱途安离了婚再嫁,而朱途安为了掩盖往事就跑到了永宁农场这边。
至于那个孩子,天生耳聋,朱途安却因为那是他哥哥的孩子,所以一直把孩子留在身边照顾。
一开始成光觉得朱途安还挺不容易的,但他尊重朱途安的选择,可现在,朱途安想要骗取马三燕跟他结婚。
男人不能人道也就罢了,还要养哥哥的孩子,这是什么大怨种才会甘心接受这样的配置。
他觉得,要是知道实情的马三燕肯定不愿意跟朱途安结婚,但怎么能让马三燕知道实情呢?
成光也是看在乌酒卮的面子上,觉得马三燕既然是乌酒卮的朋友,他就应该帮助马三燕,不然以后他会后悔的。
因此第二天早上,他找了一个机会把这事儿说完了乌酒卮,乌酒卮不敢相信,但有着丰富阅历的她明白了这就是朱途安在骗婚。
不管任何时间任何时代,骗婚的男人就是无法容忍。
而且她真的不想让马三燕当大怨种,她记得以前在地里劳作的马三燕,看起来是那么的开朗,整张脸上冒着淡光,如此迷人,她绝对不能让骗婚男毁了那样的马三燕。
她去婚房里给马三燕梳妆打扮,直接跟马三燕说起了朱途安有个哥哥的儿子要养的事。
没想到马三燕一开始只是惊讶乌酒卮为什么知道这事儿,“小酒,昨天下午,朱途安就告诉我他哥哥有个孩子身体有残缺,但他不忍心丢下他,就把他接过来了,我想着我和他暂时还没有孩子,就觉得帮他哥哥养养孩子也没什么。”
乌酒卮着急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朱途安不能人道。”
马三燕不明白不能人道是什么意思,“啥?”
“就是朱途安他不行。”
“不行是什么意思?”
乌酒卮觉得马三燕太单纯了,或者说接受的性教育太少了,这个年代,大家别说普及性知识了,就连说到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一块儿就会八卦唾弃的程度。
她也豁出去了,跟马三燕解释,“就是朱存安,他当不了男人,你知道什么叫阴阳人,什么叫天生的太监吗?”
“太监不能人道,太监他不行,现在总能听明白了吧。”
乌酒卮一连解释了好几句,马三燕脸青一阵白一阵,“小酒,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朱途安是天生的太监?”马三燕还以为乌酒卮跟她开玩笑呢。
“成光说的,成光以前认识朱途安,知道他的老底。”乌酒卮怕马三燕不相信,还打算让马三燕去跟成光对峙。
马三燕觉得有些丢脸,“可我今天就要跟朱途安结婚了,结婚之前我还在永宁农场住了一段时间,现在谁都知道我是朱途安的媳妇,我根本没办法……”
“谁说没办法,只要你没跟朱途安扯证,哪怕你跟他有了夫妻之实,不对,朱途安他不行,所以他肯定没碰过你,三燕,你赶紧去跟朱途安说你不结婚了,咱们回一团吧。”
马三燕考虑了一下,继续道,“小酒,我想去问问朱途安,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就想免费骗一个老婆去照顾他还有他哥哥的儿子,你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
在这方面,乌酒卮看的可清楚了。
马三燕道,“我明白了。”
今天来参加马三燕和朱途安婚礼的大多都是永宁农场的人,朱途安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右眼皮子一直在跳,但是他希望能顺利结婚,这样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
然而等到的却是马三燕的质问,“朱途安,有人说你骗婚。”
朱途安强装镇定,“三燕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乱说话,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呀,不想让我结婚,想让我一辈子打光棍呀。”
他在人群中想要寻找成光的身影,却发现成光并没有在其中。
朱途安骂骂咧咧的,也让一些人疑惑起来,“朱途安,你媳妇说你骗婚,你该真不会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吧。”
朱途安狡辩,“我不会做那些事情的,一定是有人想扰乱我们的婚礼,三燕,你别听那些人的,我们才是一家人呀。”
马三燕本来想给朱途安一些体面的,可朱途安一直在说谎,马三燕把朱途安拉到一旁小声说话。
“你是一个真太监,你哥哥的儿子是个残废,朱途安,从一开始,我的老乡和你都在骗我,现在你去跟所有人说我们不结婚了,不然我就把你的这些事情全都说出去。”
朱途安如遭雷击,只有老家的一部分人知道他的隐秘,可是马三燕为什么会知道,他想起了成光,可现在不是去找成光算账的时候。
他拉着马三燕的手,“你的户口都已经迁到永宁农场了,马三燕,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是不可能甩掉我的。”
“你放开,不然我去跟别人说你是真太监了。”
马三燕被朱途安死死地钳制着手臂,“朱途安,你混蛋。”
马三燕觉得有些无望时,听见了身后传来声音,“朱途安,放开马三燕。”
原来是乌酒卮的声音。
马三燕心里充满了希望,她也是做惯了农活的,很快从朱途安手里挣脱开,“朱途安,你最好放我离开,不然你的丑事可就藏不住了。”
朱途安看着马三燕这样决绝,只能闭上眼睛,“滚。”
马三燕赶紧去收拾东西,带上她自己的东西,跟着乌酒卮她离开了。
宾客们还在等着吃席呢,看着新郎一个人出来,不见新娘子,其中一个人问朱途安,“你媳妇呢?”
朱途安给马三燕泼脏水,“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一团的医生跑了。”
“不会吧,你媳妇不像是那样的人呀。”
“朱途安,要不我们帮你把她追回来吧。”
朱途安摇头,“不用,她以后自己会回来的。”
也只有朱途安自己知道,他说这句话只是欺骗他自己而已。
马三燕看着自己离永宁农场越来越远,心就越发平静。
她在朱途安家里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和裤子鞋子,或许是潜意识觉得她并没有嫁出去,她在一团宿舍里面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并没有搬到永宁农场,现在正好方便她跑路。
乌酒卮在前面骑着自行车问马三燕,“三燕,接下来往哪边走,我不认识路。”
马三燕指了正确的方向,乌酒卮载着马三燕,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了前方有车子的响声。
“咱们先停下来,让车先走吧。”
这车子轰隆隆的声音实在让人厌恶,乌酒卮和马三燕停下来,结果那车上的人看清楚乌酒卮和马三燕的脸,也停下了车。
车上走下来三个人,赫然是一团铁三角——慕勤来,戴九佳,成光。
戴九佳着急又关心的跳下车来,差点上前拉住了乌酒卮的手,好在他知道克制,关切的问了一句,“乌酒卮同志,你没事吧。”
乌酒卮摇头,又问戴九佳,“戴九佳同志,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成光说你们可能会遇到危险,我们就去运输队借了车过来接你,我觉得成光应该直接从农场发电报过来通知我们,而他应该留在农场保护你们,成光,光子,你出来,幸好乌酒卮同志她没事,不然……”
成光很是无奈,”大哥,永宁农场没有电报机电话机……“
“那你就不会派一个人出来报信,哪用得着你亲自出来。”
戴九佳还想揪着成光不放,慕勤来开口道,“成光已经说过了,朱存安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而且乌酒卮同志交代过马三燕同志,不能当众揭穿朱存安不能人道的事情,朱存安自然会给马三燕同志留有一份余地。”
“慕勤来同志,你分析对了。”
乌酒卮看向慕勤来,“我和三燕还有成医生也是第一回遇到这事儿,所以我让成医生回去报信,带人过来,要是朱存安想施暴,我乌酒卮第一个不答应。”
戴九佳听见了乌酒卮这样霸气的发言,感觉她身上闪着一些柔和又吸引人的光。
事实上戴九佳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闪闪发光的乌酒卮了,他忍不住道,“乌酒卮同志,朱途安他就是一个大坏蛋,坏男人,我以后要是结婚,一定会给我媳妇说清楚我家里的全部事情,绝对不会委屈她。”
乌酒卮点头,“戴九佳同志你人品好,你未来的媳妇会很幸福。”
戴九佳面上更加局促了,乌酒卮同志夸他了耶。
坐着车返回一团的路上,马三燕还以为这是一场梦,这一天她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回到一团宿舍,同宿舍的人来询问她的情况,她才终于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把部分事实说了出来。
乌酒卮要请成光吃饭,因为要不是成光这么正义的把朱途安的秘密说出来,这会儿马三燕已经成为受害者了。
“这不敢当,我只是顺手做了一件事情而已。”成光表示不揽功,也不让乌酒卮请吃饭。
一旁的戴九佳却替成光接受了乌酒卮吃饭的请求,“反正这次我们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成光,还有慕勤来,你们就接受乌酒卮同志的好意吧。”
他这样说了之后,乌酒卮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后天,我正好休息,还是在家里,你们一定要来。”
乌酒卮离开之后,成光看向戴九佳,“戴九佳,你可真不客气呀。”
戴九佳,“反正我们去的时候多带一些菜,乌酒卮同志只是做点菜而已。”
成光觉得戴九佳说得有道理,并且把目光看向了慕勤来,“慕勤来,你也去对吧。”
慕勤来本来想拒绝的,因为后天是他们砖瓦厂的第一炉砖出来的关键时刻,他必须在一旁盯着,免得出现了什么差错。
他最后还是拒绝了,“你们去吧,砖瓦厂离不开我。”
“慕勤来,你就这么不给乌酒卮同志面子呀。”
戴九佳觉得一个砖瓦厂而已,凭什么慕勤来说离不开他就离不开他,砖瓦厂的人又不是全是废物,慕勤来肯定在找借口。
他继续刺激慕勤来,“你要是不去,以后就都别去了,反正乌酒卮同志现在只拿我当朋友,当然成光也是她的朋友。”
慕勤来被逗笑了,“戴九佳,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孩子气性,谁和谁当朋友重要吗,我关注的是生产建设,谁能帮我把砖瓦厂的产量提上去,我才愿意跟她当朋友。”
戴九佳,“疯子。”
他继续道,“不去正好,你那份我帮你吃了。”
慕勤来躺在床上,莫名的有些失落,他想,等下一次,要是乌酒卮再请客,他只要有时间,说不定就去了。
到了乌酒卮请吃饭的日子,乌酒卮看着慕勤来没来,有些失落。
戴九佳开玩笑似的把之前他跟慕勤来的谈话说给了乌酒卮,乌酒卮听了,倒是比较理解慕勤来。
“他是做这份工作的,在他的眼里,肯定是工作最重要,至于朋友请吃饭,其实可以往后稍一稍的。”
戴九佳有些迟疑了,“你就不生气?”
乌酒卮回答,“我为什么要生气,如果我是他的家人,可能会有些失落,但我只是他的朋友,而且我大伯也是一天忙工作,从清晨到深夜,有时候我去给他送饭,他都来不及吃,我觉得这很正常。”
戴九佳明白了乌酒卮的意思,他突然觉得乌酒卮更适合娶来当老婆了。
长得漂亮,能理解丈夫的工作,也就是成语里面的善解人意,做饭好吃,性格又好,关键是他喜欢她。
想着想着,戴九佳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原来是成光,成光问他,“在做什么呢?”
戴九佳心里想:在做白日梦。
乌酒卮这样好的女孩子,根本看不上他吧。
乌酒卮让他们吃饭,“这一道是我方浪哥从山里摘回来的菌子,我把它们晒干了做菌子汤,味道特别的鲜美。”
“我尝尝。”戴九佳很捧场,吃了乌酒卮做的一道又一道的菜,最后感觉肚子都饱了。
成光没吃很多,但他每一道都尝了的,戴九佳和成光离开乌酒卮家时,戴九佳突然道,“我应该找乌酒卮同志打包一份饭菜的,回去拿给慕勤来,让他看着不让他吃,馋死他。”
成光:你开心就好。
马三燕不结婚了,回到了一团,还跟她老乡撕了一顿,这事儿引起了很多人的探讨,毕竟谁都爱八卦。
食堂里,桑彩去喂完猪回来之后,直接跟乌酒卮说话,“小酒,我听说你也去了马三燕同志的婚礼上,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吗?”
乌酒卮装作不知情的摇头,“不太清楚呢。”
桑彩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谁知道实情。”
“要不你亲自去问马三燕吧。”沈安走过来提醒她,“你话太多了,还是快干活吧。”
食堂的工作一点都不轻松,他们得洗菜切菜洗碗擦盘子洗筷子,收拾厨具,洗锅,扫地。
因为现在还不是水泥地,所以不用拖地。
然后还得去洗抹布,蒸笼,去库房扛面粉,然后包包子做馒头,洗米,总之有做不完的事。
乌酒卮因为是主厨,稍微轻松一些,只是在炒菜时也得颠勺颠锅,很是考验臂力。
炒菜时太热了,她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刘霞又过来挑错处了,挑完了可以忽略的错处之后,刘霞让他们明天上班时记得穿紧一些的衣服。
“我联系了县里面的裁缝师傅,咱们团食堂需要正规起来,裁缝师傅会给你们做工衣。”
一听说做工衣,大家都兴奋起来,工衣是新的,也就代表他们有新衣服穿了。
季刚看了范定一眼,两人的眼里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惊喜,都知道现在一年都做不了一身新衣服,有的人家里好几年都是穿的补丁,也只有在食堂工作才能有新衣服穿了。
马东恒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里掩饰不住喜悦,“我都多少年没穿新衣服了。”
刘霞看他们这高兴劲儿心想这事儿是不是宣布的太早了,她让他们好好工作。
“明天等裁缝来了,你们可别像今天这样没见过世面一样,你们看小酒她表现得多好呀,这就是我们食堂的门面。”
本来在发呆的乌酒卮听到了刘霞这样夸她,赶紧笑了笑,她可不想被刘霞捧杀,“我刚刚只是在想,我有新衣服穿了,一定会更好看。”
刘霞:“……”行吧,她就知道乌酒卮怎么可能跟她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