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腰上横了一条坚硬有力的手臂,背后也紧紧贴着一副温热的身躯,湿润的呼吸吐在他的后颈,泛着些许凉意。
鱼戏舟缓慢转头,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他愣了许久,痴痴地看了十几秒,伸出手去碰雁绥君的脸。
“殿下?”他轻轻唤雁绥君。
雁绥君将他抱的更紧,眸子睁开,嗓音沙哑又低沉,“醒了?”
鼻尖的冷香沁人心脾,鱼戏舟舒服地眯了眯眼,“殿下,怎么会和我一起睡?”
他长大了,自从他记事起,就是自己一个人睡觉。
雁绥君垂眸,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了。
这是唯一一次。
“我患有失眠症,只有待在你身边我才能睡着,”雁绥君语气淡淡,眼睛都死死盯着鱼戏舟,目光带着绑架的贪婪欲望,“所以我必须要和你一起睡。”
“啊!”果不其然,鱼戏舟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鱼戏舟的眼神心疼又惊讶,看起来十分担心,“那殿下,你…你以后就和我睡一起吧,但我可能会踢被子。”
他第一想到的是,殿下好可怜,怎么会患有这样病,睡不着觉,多可怕啊,人怎么能不睡觉呢。
雁绥君语气温柔,“好,谢谢小舟,”转头就埋在鱼戏舟怀里,不怀好意蹭了蹭。
鱼戏舟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心疼雁绥君,反而在雁绥君背上拍了拍,就像小时候他睡不着,阿爹哄他一样。
应该有效吧?每次阿爹这样,他都能睡着。
但很快,鱼戏舟就把自己哄睡了。
雁绥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轻轻起身,俯身在鱼戏舟的脖颈处吮了吮,带着一股拆吃入腹的架势,直到上面出现一抹粉色的痕迹,才松开口。
他轻轻抚摸鱼戏舟的耳坠,眼里写满了势在必得与占有欲。
“宝宝……谢谢。”
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脚落在地面,仿佛陷进了一团棉花里,左观言负手站在雪中,身旁的昭池恭敬地打着伞。
数百个的护卫手持尖刀面无表情站在左观言身后,雪落在刀尖上,迎面而来的刺骨杀意。
在他们对面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们,顾臻带着身穿铁甲的士兵挡在学子们面前,漠然地和左观言对峙。
几位夫子眉头紧锁,学子们心中既震惊,也十分忐忑不安。
怎么回事,左观言不是白桦书院的学生们,怎么反倒对刀剑相向。
入了夜,风雪更大,他们都点了灯笼,左观言一一看过去,没看见熟悉的几个人,还有那双干净的眼睛,目光微微一沉。
茶行遇脸色冷峻,“左观言,你深夜带着一群人突然上山,是为何?”
左观言开门见山,淡淡道:“来请几位藩王子女去品茶赏雪。”
众人脸色骤然一变,茶行遇面无表情,“天黑如何赏雪,你应该明日再来。”
左观言眸底闪过一丝不满,“茶已备好,怎好让茶凉。”
“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茶行遇拔出了佩剑,唰的一声,银光乍现,如一轮凌厉的月光,砍向左观言。
严陶然不在,他不放心刘非疾进出益州,也跟着一起去了,眼下只有茶行遇主持大局。
左观言语气平静,“茶院长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还在益州内救助百姓的学生们想想吧。”
他说的直白,是在告诉所有人,继续动手,益州的学子们也会有危险。
曲凌等夫子们气的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心里又气又恨,气自己看走了眼,恨自己教出来这样一个败类。
学子们都吓白了脸,他们都还年少,何曾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
但无论是谁,无论是男还是女,都高高扬起头,绝不肯低头,他们不可能将同窗的性命交出去。
“白桦书院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左观言,你来便是,”茶行遇冷冷道。
左观言不怒反笑,“是吗?”
倏地,一道冷箭穿过纷纷扬扬的下雪,直冲左观言,昭池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箭竿。
左观言眯了眯眼,看向射箭的方向,俊美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昭池手上在不断滴血,擦干净箭,看到上面的赤铁箭簇,神情骤然一变。
“白桦书院,本王保了”
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骑在一匹乌黑宝马从林间走出来,一身玄色金纹劲装,长长的头发随意用金冠竖成高高的马尾,在风雪中肆意飞舞,气质狂野不羁。
那握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极具力量感,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把大弓,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铁甲兵,正源源不断从林子里出来,犹如恶鬼现世。
众人全都愣在原地,嘴巴都震惊地张开了。
“逆…逆王!!”
“什么逆王!是定肃王才对……”
左观言皱眉,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天下第一学院,竟然会和天下第一反贼勾结在一起,好啊,真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