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千夏拿着梳子出来时,李桑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吴萍从她手中接过梳子,然后拿了两个小板凳,拉着千夏的手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她慢慢替女儿梳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早上的阳光暖烘烘的,随着淡淡的微风拂面,千夏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一脸舒服享受阿妈给她梳头,“李桑叫我出去寻宝。”
“寻宝?”
吴萍说到底还是不放心,认真叮嘱道:“李桑是个可怜的孩子,而你呢又太善良了,你常常不顾阿妈的话亲近李桑,这些阿妈都知道。”
吴萍说着话锋一转,“但是你听好了,李桑他爸永远不可能是好人,你心里还是要多提防点李桑,知道吗?”
千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话阿妈都跟她说了千百遍。
可她总觉得李桑和他爸不一样,不能因为他爸的缘故而否定他自己。
吴萍见她不说话,心里急得不行,“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阿妈你都说了很多次了。”
千夏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趴在阿妈腿上,“阿妈,阿爸这些天在忙什么?我今天起这么早都没见到他,晚上也是很晚才回来。”
她想阿爸了,一双大眼睛都暗淡了许多,“我都很久没见过阿爸了。”
吴萍摸着女儿长及腰际的头发,眼里闪烁着担忧,但仍旧安慰道:“你阿爸在做正事,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好了。”
“到时候,让阿爸多多陪陪你,怎么样?”
千夏懂事点头,脸上又出现了平日里的笑容,“好。”
一头长发被编成精巧的辫子后,吴萍把梳子递给她,“去你许姨家把予白叫过来吃饭了。”
“好。”
早起时,热气没那么重,走在路上所有景物都是刚苏醒的模样,清风拂面,舒服不已。
千夏好不容易走到孟家,推开院门正想开口叫江予白。
却看他又睡在孟正玄的躺椅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听到声音也没有要睁眼的迹象。
千夏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靠近他。
少年脸色平静,似是睡着了。
睡着的他,没有之前见到的那副疏离感。一张脸是从未见过的柔和。
千夏忍不住看呆了,她还从没有见过谁有这么长的睫毛。
又弯又翘。
她缓缓蹲下来,双手轻轻搭在躺椅边上,头歪在手背上静静看着江予白。
心里计算着从京城到源溪的距离。
她很好奇为什么他会不远万里跑来这里。
据说飞机飞得很快,能把很远很远的路途缩短到几个小时内。
那三小时能换算成多远的距离呢?
正想着,千夏无意一瞥,就看到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安静躺在他胸口上面。
好像会发光的样子。
霎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那条项链好似有魔力一般在诱惑她。
她轻轻摇了一下椅子,椅子摇晃的弧度并没有惊扰躺着的人的睡眠。
见他睡得沉,她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安静的空气里回响的心跳声不降反增。
那项链的光泽比刚才见到时更深了,那光泽竟诱使她缓缓将手伸向那安静躺着的项链。
就在刚要触及时,又不安地转头确定江予白是否还睡着。
见他没动,心惊胆战的千夏终于鼓起勇气,把手放在了项链上。
那是一块梅花状的白玉坠子,两边各缀了两颗淡蓝色的珠子,衬得梅花更加漂亮素雅。
南千夏手指感受到梅花起伏的纹路,手心竟渗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摸够了吗?”
江予白不知何时醒了,刚睁开的眼睛猩红一片,眼底充斥着困倦和冷意,就这样定定看着南千夏。
南千夏连忙收回手,想要站起来,可蹲的时间太久腿早已麻木,刚一动就摔倒在地。
江予白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把项链小心放到衣服里。
千夏敏锐感觉到周身的气息在不悦地翻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惹他生气了。
南千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堵得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来干什么?”
江予白的声音还没完全苏醒过来,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我……我……我来……”
千夏吞了口口水,发现自己竟然在发抖,这样的江予白太可怕了。
她红透的眼里波澜流转,极尽全力拼凑出几个音节来,“予……予白哥哥……”
江予白用力闭上双眼,再睁眼时,眼底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副恐怖瘆人模样。
彻底清醒过来的他,声音也变得清明。
“在地上坐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起来。”
南千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胆怯地问,“你不生气了吗?”
江予白重新躺回躺椅上,右腿微曲踩在躺椅上,“你来干什么?”
千夏揉了揉还在发麻的腿,还有点儿不敢看他,“阿妈让我来叫你吃饭。”
“南千夏,我只说这一次,你给我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