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温柔一句,被冷了8年心如死灰的静妃一触动,一抬面,已是满脸泪痕。
“王,你可是来了。”静妃拭了拭泪,柔柔道。
语气幽怨,可她一双爱慕的眼,止不住细细在苏霁身上来回。
苏霁身高不低,五官因消瘦略显普通,独有的君威,却是历代帝王不曾有的高点。
“这些年,皇后因为我与太后的关系,选择了闭门吃斋念佛,对后宫不闻不问。”
苏霁踏进门槛,举动自然地握住静妃的手,张口,字字言辞深切。
“你无法生育,大臣微词颇多。我欲留你在宫中,才将后宫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交到你手上。这些年,你夹在我与太后以及内务部之间,为我修缮了御书房被责罚,真真委屈你了。”
体己的话,一句又一句,冲击着静妃早死寂的心。
如遇三月春风,一朝暖化寒冬冰。
静妃的心,暖得炽热,眼里的泪,从委屈到感动。
“王,奴才,奴才不辛苦…”静妃没料到会是如此,不知所措,感动地柔柔啜泣着。
苏霁握着静妃的手不松,自顾自地念念叨叨,好似是想这些年的衷肠,在这会儿一并诉了。
“我将皇子苏启过到你名下,是我知你性子温良,一定会善待没有母亲的孩子。这些年,你对苏启,视如己出。孩子一个伤痛病着,你都整宿照料。孩子夜读回的晚,你都掌灯等着……”
静妃也是没料到苏霁,竟是将那么小的事都能一一念起。
日理万机,还不忘关切入微。
一时间,静妃心中的感动,无以加复。
她急忙抽了自己的手,跪在地上,磕头:“王感怀挂念,奴才不胜感激!奴才愿肝脑涂地,为王解忧。”
“起来,地凉。”苏霁将眼睛红成了肿泡的静妃,扶了起来。
“王…”柔情似水,一声叫唤,静妃恨不得将自己软在苏霁怀里。
宫内,随行伺候的宫女,太监听闻见状,因帝王的用情至深,至真,无不落泪。
苏霁扶着静妃坐在一侧,大赏一番。
紧接着,他环顾宫内,对着静妃宫里这些默默无闻伺候了她8年的太监,宫女,一一追赏。
封赏给静妃的主要物件,大多是以皇后的规格。
细单呈到荔跟前时,荔细细对过,都是他与苏霁一一提过的。
“林公公被责了骂,此刻正在外头候着,想见一见荔公公您呢。”小鱼子低声道,“这份名单,是林公公亲自送来的。”
荔默不作声,将这份名单放下,提笔写了个‘准’。
“荔公公,是打发了还是请进来?”小鱼子接过批好的名单,追问了一句。
荔这才抬眼,平和中带着丝无奈:“叫林公公安心回去歇着,等迟些了,我会去伺候着的。”
小鱼子点头,双手捧着名单就走出去,与门外正在候着的林公公仔细交代。
一份边塞往来商贾流动情况的统计报告,荔拿出又反复看了几次,眉头越皱越深。
“王,宿在静妃那?”荔见小鱼子从门口回来,问了一嘴。
“是。”小鱼子利落回道,“晚膳也是送去了阳景宫。”
荔合上折子,面色略沉:“若王夜半回了御书房,来叫醒我。”
“是。”
雨。
细细密密。
幽深的宫巷,荔打着油伞,身边随着小鱼子掌着一盏赋‘吉祥如意’的宫灯。
“荔公公,为何不等王下了朝?”小鱼子打着哈欠。
“情况比较棘手。”荔一脸忧心忡忡,“你备下早膳,王在御书房用膳。”
小鱼子不敢马虎,点着头:“荔公公,那您呢?”
“多备一些吧,我吃完剩下的。”荔想了想,叹了口气,“内忧外患,幸好天佑我大梁。”
御书房的门,两侧站着两排掌灯的太监,提着龙图腾的宫灯,整齐划一低着头。
居中的苏霁裹着白裘,抿着唇,双目深深。
御书房几米开外广阔无垠的广场之上————细密的毛针在漆黑的夜里,无垠空寂。
荔公公一身白色的锦服,于雨中闪烁。
暮色浓郁。
苏霁的眼中,荔一袭华贵的跃入,色彩与温暖回溯眼中。
他对这个世界熟悉地感知,有了依托点。
“荔公公来了。”有人比他更喜悦。
苏霁一眼剜去,欢喜之人正是林公公。
一记龙威,当头一棒。
林公公立马噤声,低着头颤着一双腿。
细雨,忙忙碌碌。
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天际,微微发白,阴阳交接,冷暖过渡。
台阶之下,伞柄往后一倾,伞面斜开,露出荔的脸。
他视线顺阶而上,与苏霁顺阶而下的俯视,触及相汇。
四目相对。
荔露出了温柔笑容。
苏霁默不作声地回转了身,撇了林公公,往御书房殿内走去。
苏霁一走,林公公如释重负,急忙往台阶下跑去。
“荔公公呦,您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公公垮着脸,不惜冒雨,只为诉诉苦。
荔眸光温和:“辛苦林公公了。”
“哎,荔公公,我伺候王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是摸不着王的脾性…”林公公耷拉着脑袋,丧气,“下午还惹恼了王……”
“我们都是奴才,提着脑袋伺候,保不齐哪天还得林公公念在旧恩,冒死收我脑袋。”荔将手中的伞,倾斜在林公公身上,出声宽慰。
对生死,荔看淡。这也导致,他的身上有着别的太监没有的松弛感。
这在压抑本性的深宫中,极是难得。
林公公见荔说得一脸认真且诚恳,一时严肃了起来:“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定冒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