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知道,今非昔比。
现在的苏霁,是大梁的王,暗中的耳目无数,他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均匀的呼吸声随着他一倒,很快传入苏霁的耳朵。
他睡得如此快,苏霁顿感意外之余,愧对之情也重了几分。
苏霁起身,绕着他环顾走了一圈。
地上的荔一动不动,白净的脸,清晰的五官,随意宿地上,一身华贵之气如一条静卧的龙。
苏霁挑了挑烛火,弱了光线,接着将挂着的灰裘取下,盖在荔身上,走到书桌一侧。
书桌上,是荔为他已经批好且摞齐的折子。
照顾他之余,连一件正事都没耽搁。
苏霁坐下,随手翻看几本荔批阅的折子,接着又在一张压着的纸上,细看了荔为他罗列的官宦调动和派遣名单。
他的面色,越看越沉。
荔做事,事无巨细。
荔用人,用人得当。
井井有条。
哎……
难道,帝王之才,也是有天生的料子不成?
既生有荔,何又有他?
苏霁放下名单,思绪复杂看了一眼地上蜷着的荔,喟然而叹。
一日一夜。
荔醒来时,是在床榻上。
滴水未进的他,一醒来,随身伺候的小鱼子为他端上清洁用品。
“王特意交代,让公公别急着起身。”小鱼子第一时间上前交代。
荔看了一圈陌生的床榻,眉头一皱:“龙鸾殿?”
小鱼子高兴得直点头:“是的,荔公公。王说您随身伺候方便,就在龙鸾殿为您设了一张床榻。”
“……”荔沉下脸。
他一个公公,留宿帝王的寝宫,传出去像什么话?
纵然他们二人清清白白,指不定外面怎么写!怎么污垢!
“王还未下朝。”小鱼子再道,眉目飞扬,“荔公公,王还特意交代,你的腰伤要卧床静养……”
“……”荔的脸,黑了下来。
浑然不知的小鱼子,才奉上一碗小米粥,被面色发沉的荔一把打翻。
白瓷儿碗“咣当”落地,小米粥溅落一地。
这儿可是龙鸾殿啊!
小鱼子惊慌,急忙扑地上,用自己的衣襟去擦拭。
随着小米粥的溅落,荔似有清醒不少,蹲下身就要同小鱼子一起擦。
“这种事,让下边的人来做就好。”龙鸾殿门口,立着面色不明的苏霁。
“王。”眼神倨傲的荔,白着唇,跪了下去,将头磕地,“不可在龙鸾殿,为奴才设床榻。”
苏霁心底一凉,鼻子冷哼:“待你腰伤好了,就滚出去。”
“是!”荔恭敬应下。
拂袖,苏霁踏进龙鸾殿,坐在书桌前。
小鱼子吓得瑟瑟发抖,将地上的小米粥擦拭干净后,便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侧。
苏霁的厉光扫向小鱼子,严声呵斥:“还不给你的主子重取一碗?”
“奴才自己来。”荔抬起右手,制止了小鱼子的动作,并给了小鱼子一个温和的眼神,“你先退下。”
这会儿的帝王,脾气不大好,逮谁,谁倒霉。
荔起身,自己去盛了一碗,在苏霁的注视下,昂头,一口又一口喝下粥。
苏霁暗沉沉盯着他,看着他一个公公,喉结上下滚动,比他吃食时,喉结滚动的幅度还大一些。
随着小鱼子将龙鸾殿的门合上,苏霁抓起书桌上的砚台,“嘭”摔裂在地上。
“你怕我辱了你名声?”
荔利落一跪,额头磕地:“奴才不敢,奴才是怕世人误会王有‘断袖之好’。”
“断袖之好?谁说的,我砍了他脑袋!”苏霁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瞪着地上的荔,“究竟你是王,还是我是?我说话都不听了是吧!”
“来,位置让给你,你我都心知肚明,你除了没根,你哪一点不比我强!”
龙鸾殿,帝王寝宫。
平日,只要荔公公在,殿内就不准出现第三人。
门外的侍卫,也都保持着与龙鸾殿半米的距离巡视,极大保证龙鸾殿内的隐私。
也只有这样,苏霁摔东西也好,骂人也好,帝王威严得以维护。
深谙苏霁脾气不会无缘无故地荔,将自己的双肩伏地:“王,是御史大夫吗?”
举起镇尺正要砸摔的苏霁,动作一停,缓缓放回桌上。
随即,苏霁怪笑着:“荔啊荔,你可真是洞察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