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虞却依旧紧张，她低着头，不敢再往窗外看。

对面总爱接话的男生扯着嗓子又喊道：“□□糖没有，星星软糖行不行？有哥这儿囤了一大堆呢！”

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还故意拖长了尾音，引得周围几个同学憋着笑。

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踏在走廊地砖上，发出沉稳的节奏。

李班主任抱着一沓试卷，慢悠悠地踱过来，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留着自己吃吧，我怕血糖高。”

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又像是懒得搭理这帮皮猴。

笑声还没完全散去，李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往讲台前一站，目光扫过全班，嘴角微微上扬：“好笑吗？要不要也像你们学长那样，上来喊两嗓子？”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却让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几分。

但有位男生不怕死一样，笑嘻嘻地回嘴：“不了，不了，我社恐。”

这男生显然以后也是个不怕事的刺头，开学第一天就敢跟老师叫板。

“社恐啊？”李老师挑眉看他，忽然笑了，“那就把校服拉链拉高一点，遮住脸就不会‘社恐’了，反正没人知道你是谁。”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那男生挠了挠头，也跟着咧嘴笑了，但还是乖乖把校服拉链往上提了提，脖子也缩了缩，假装遮住半张脸，逗得周围同学又是一阵乐。

李老师摇摇头，敲了敲讲台：“行了，笑够了就安静会儿，我把试卷发下去，考完明天晚上就安排班干部。”

程思虞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余光却忍不住往窗外飘去。

对面楼教室的窗边，方知有正低头翻着课本，灯光透过照在他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疏离和沉稳。

"啪"——突然响起的拍桌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只见李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桌前，指节叩着她的桌面："这位同学，开学第一天就发呆？"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程思虞感觉脸颊烧得发烫。

她慌乱地抓起笔，却不小心碰掉了橡皮。

就在她弯腰去捡时，听见对面楼教室传来一阵笑声。

方知有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和他们班的同学正隔着楼层的距离望着她们班呢。

当她和方知有四目相对时，程思虞怔住了。

那年冬夜路灯下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少年将星星软糖放进她手心时，指尖也给她画上了星星，那会因为哄不高兴的她。

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突然窜出一道身影。

有个男生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护栏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小包东西，在灯光下泛着五彩斑斓的糖纸反光。

"学妹，给你们吃的！"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手臂一扬，那包星星软糖便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两栋楼之间的护栏上。

"喂！"李老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你们俩这是要演牛郎织女？"

全班哄笑中，对面教室也爆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程思虞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这个男生——就在刚刚和娟姨她们去食堂的路上，曾在桥边的大树下遇见过他。

那是李诞，蒋承当时是这么介绍的。

她当时又是怎么写的？哦!对这个名字特别像一个脱口秀演员。

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这个男生天生带着一股子喜剧感，连扔糖的姿势都透着一股夸张的喜感。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几个胆大的男生已经开始吹口哨。

李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正要转身回教室，却突然被对一只手拽住了后衣领——

"李诞！你又给我搞事是吧？"方知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隐约藏着笑意。

"班长我错了！"李诞立刻缩了缩脖子，装模作样地求饶，但嘴角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这不是看学妹们刚来，给点见面礼嘛！"

方知有松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程思虞在他看过来时低下了头，假装整理书本，可耳尖却悄悄红了。

讲台上的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终于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们再闹，我就让方知有把糖收回去当班费。"

"别啊老师！"李诞立刻哀嚎一声，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程思虞偷偷抬眼，正好看见方知有已经回到座位靠在窗边，教室里的灯光落在他肩上，衬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头。

那一瞬间，程思虞忽然觉得，这所学校，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