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携拿到簪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她勾唇,伸出手将发簪对准花娘,示于她眼前。
“花娘子,你更清楚这支簪子的来源吧?”
此话一出,场外的人又重新活跃热闹起来,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花娘脸色一变,呼吸都变得急促,厉声:“你胡说些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明白。”
沈云携把簪子又重新收回,低头看向碧海。
“还有,方才我说是父亲送我阿娘的定情信物是我编造的,这只是一支普通的发簪,唯一的不同只是价值一两金。”
“碧海不识货,你难道也是吗?”
“我在嫁入国公府的前一天,确实打算与张郎君汇合私奔,可不巧,中途被沈府抓了回去,未能赴约。这一点,沈府的小厮可为我佐证。”
“沈云携,从事发到现在,沈府可有一人出来为你说话作保?你这话可不可笑。”
最后这番话,令花娘忍不住讥笑讽刺,她抬眸,恶语相向。
她说得没错,这件事沈府就不曾出面,连街坊邻里寻常百姓都知晓过来凑个热闹、看个好戏。可沈府,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恍然未动。
就算这样,沈云携也纹丝未动,她表现得依旧淡然自若,步调从容且稳定。
沈云携凑到她耳边,她轻轻开口,清冷如冰,如同十二月的下雪天,刺冷到骨子里。
她低声:“我只是想说。花娘子,你身上的茶香气息与这发簪上的味道别无二致啊。”
花娘子猛然退后几步,避她如蛇蝎,她也渐渐地乱了阵脚,眼神飘忽迷离。
“你...你胡说什么,我常年在安山上摘茶取叶,身上自然免不了茶香气。”
“至于这发簪...这不是该问你吗?”
“哦,那真不巧。我这发簪在很久之前便送给了张郎君做信物,我想知道它怎么就沾染了花娘子的味道,又怎么会恰巧此时冒出来成为了指认我的证据?”
碧海还蜷缩一团俯趴在地上,她全身上下都在抖,一触碰到她,她的反应很是强烈,也是讲不出什么话了。
“花娘子,我还有两个疑问,能否请教一下?”
沈云携步步为营,她往前靠去,每一字都落在心间。
“你裙边和脚下怎么会有污泥,都这个天了,田地里应该没什么需要收割或打理的吧?”
“另外,普陀月花茶确实有安神功效,可若是平日里饮多了,很容易致使人昏迷不醒,而普陀花茶恰好有一相生相克的植物,那便是乌头草,这类植物遇上普陀月花茶,可叫人出现幻觉和中毒,怎么花娘子反倒将乌头草日日佩戴在身上,是有什么含义吗。”
仅在一刹那,沈云携捉住香囊,用力一扯,抓落下来。
而就在此时,她的脖颈上也抵了一把利刃,只差分毫,便可刺穿她的皮肤,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整个场面瞬间沸腾不已,官兵也纷纷拔剑。
见况,殷独刚想出手,却被赵观澜拦下,只待静观其变。
花娘一个反手,刀刃又近了几分,她劫持着沈云携,怒声威胁周围的人。
“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就算是死,花娘也想拉一个垫背的。
好歹在九泉之下,不至于太冷清孤独。
“沈娘子,我倒是小看你了,还以为你只是一个久居闺房的柔弱女子,不曾想有几分本领。”
她忍不住冷笑道。
“花娘子能凭一己之力想出法子杀了一个人,也是叫我佩服。”
这个时候了,沈云携竟还能坐怀不乱。
花娘盯得咬牙切齿。
“那又怎样?我们都是不被在乎看重的,你瞧,不论是你的母家沈府亦或你的夫君,在他们眼中,你一点儿也不重要。”
沈云携抬眼望去,确实。
赵观澜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忧心,反是悠然自得,也跟场外那些百姓一样,只不过来看一场热闹。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儿,打开葫芦,仰头饮下一口酒水。
沈云携并不指望这个名义上的夫君来为她做些什么。
“花娘子,你能说出这些话,那便说明自轻自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别人如何待你,全凭借你怎样看你自己。太过在意他人看法,容易丢失自我。”
“闭嘴!你懂什么。”
她厉声,切断沈云携的话。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还有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自命不凡的人。
“不过,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计划明明很完整,却还是被轻易识破。
花娘不甘心。
“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许是因你第一次杀人,经验不足而漏洞百出,这下雪天,你又何必不放心跑出去掩埋尸骨呢?”
她的裙摆还沾着雨露新泥,甚至连脚下的鞋都来不及更换。
话到这儿,花娘愣着出神许久,神情落寞又难过,她望向远方,好像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当中,她语气那样轻柔温和。
“我还爱他,怎么舍得他曝尸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