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钟旭死了?”
赵飞白凝重道:“对,听说现在钟家已经报警立案了。”
他道:“所以程繁,你下午没去吧?”
“我怎么可能去。”
“而且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不去。”我蹙眉厌恶道,“你知道的,我有多讨厌钟旭。”
赵飞白道:“所以我没和钟旭转述。”
“但是我估计他下午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钟家认为钟旭死于仇杀,硬要报警。估计接下来警察会调监控看他最后的位置,还有走访他最后联系的几个人。”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忍不住攥紧了手机。
赵飞白庆幸道:“幸好当时钟旭是口头和我说的,我也没有给他发消息,这件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道:“钟旭是怎么死的?”
赵飞白迟疑道:“…好像是出车祸?”
我:“……”
出车祸死的报什么警。
赵飞白有点惆怅:“你说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前几天还看见的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哪怕我很讨厌钟旭,但是知道他没了,我这胸口还是闷闷的堵的慌。”赵飞白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有非常多的感想想要抒发:“幸好我不在现场,如果我亲眼看见他被撞死,我都不敢相信我是什么反应。”
我冷漠地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注意到我的态度有些太过激烈,我顿了顿,找补添了一句:“生死有命,不是人能决定的。”
赵飞白怅然道:“你说的也对。那钟旭的葬礼…”
我笑了一下,眼底毫无笑意:“不去。”
死了活该。
“你要去自己去,别来叫我。”
我快速结束了对话。
关我屁事。
只是,钟旭好端端被车撞了......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在几年前发生过这样类似的事件。
我垂眸,神情晦涩不清。
钟旭死了,仿佛我的生活回到了正常秩序上。除了和景行分手,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把骚扰号码拉出了重要联系人列表,重新放回了黑名单。
或许对方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碰巧我也忘记了某次手滑的操作。
我不无侥幸地想着。
我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直到第二天上午。
黑暗的房间里,我拢着被子安详沉睡。睡梦中听见一阵敲门的声音,轻微但刺耳。
我迷迷糊糊转了个身,用被子紧紧捂住耳朵。
门外几声轻微门铃声响起。按的人极为礼貌,节奏。看没人应门,门铃声转为敲门声。
“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销声匿迹。
门口一片寂静。
几秒后,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响彻房间。有人在门口大力拍打房门。“砰——砰”一下接着一下,仿佛要将门砸穿。
我彻底被惊醒,迷迷糊糊去开门。
打开门,一眼看见钟旭倚在墙角。他今天没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大衣,戴了同色围巾,脸上带笑望着我。
走廊灰扑扑一片,钟旭整个人都蒙在阴影中。大衣明明是米白的,但只有上半身白的发亮,下半身浸在灰暗中,看不出颜色。
我下意识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
但比起这些,被打断的睡眠更让我生气。于是我暴躁道:“钟旭,你有病吗?大白天不睡觉干什么?”
钟旭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我蹙眉,更加烦躁:“你到底要干嘛?”
余光中,我看见一只冷白的手攀上了我的衣角,手腕上一颗红色的小痣鲜红欲滴,刺的人眼睛发痛。
我毫不犹豫拍开那只手。
“钟旭......”
脸上的火气已经挡不住,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我狠狠推了不知何时欺身上前的钟旭一把。
下一秒,在我惊骇的眼神中,钟旭的头咕噜一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身体也轰然倒地。
血迹如同涌泉般喷涌而上,在空中开出绚烂的鲜红血花。血雾弥漫中,几滴鲜血洒上了我的脸庞。
我木然站在原地。
这时我才发现,他身上的大衣下端,原来已经被鲜血浸透,湿漉漉的,往下滴着血。
我以一个极慢的速度缓缓低头。不知何时,钟旭的头已经滚到了我的面前。
不,那不是钟旭。
我看着面前那张鼻梁高挺的脸,身体被定住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困难无比。心里恐惧得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哪怕在这种时候,他的表情也是冷淡寡言的,黑而密的长睫遮住眼眸。在我的注视下,他缓缓抬眼,狭长的眼尾处,两滴殷红鲜血逶迤而下。
他眨了眨眼,瞳孔已然开始涣散。
他估计说不了话了,但我从他难得温和的眼眸里读懂了他的意思:
“别怕。”
我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湿汗淋漓从床上醒来。
入目是一片涌动的黑色,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还没缓神。
门口依旧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我缓缓转动了一下眼珠,轻掐了下手臂。手臂传来轻微的疼痛,不是梦。
我缓神,这才发现原来确实有人在敲门。
难怪梦里一直有敲门的声音。
我根本不想动,但这个声音不知道已经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