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作没听见,把卡往赵飞白手里塞了塞:“去啊。”
赵飞白张了张嘴,犹犹豫豫接过卡道:“今天钟旭说了他请客,他应该已经结账了。”
我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委婉道:“钟旭家的公司已经被收购了...”我话说了一半就不在开口,十分体贴地停住了,只是催促赵飞白去付账。
但未尽之言大家都听得出,众人面面相觑,面上出现了微妙的神色。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的神情,内心烦躁减弱了几分。和其他人随便寒暄了几句,看见钟旭一脸从容地从门口走进,众人的目光刹那变的耐人寻味起来。
“那钟旭打脸充胖子......”
“家里被收购还有钱吗......”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在窃窃私语中,我朝众人尴尬地笑了笑,众人纷纷给我让出一条道。我不慌不忙地擦着钟旭的肩走了出去,姿态优雅自若。
随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着,我斜倚在必经之路的墙角,忍住一切冲动,终于等到了结账回来的赵飞白。
赵飞白看见我一脸惊讶,把手里的卡和小票递给了我:“结完账了。”
我接过卡后,沉默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酒店的大厅和包厢金碧辉煌,哪怕是卫生间也是亮的纤毫毕现。这块拐角却不然,不知道是不是没人来,只有几盏小灯,昏黄的光堪堪将地毯照亮,暗沉沉的。
没等我说话,赵飞白先开口了。
他和我肩靠肩一起倚在墙角,问我:“程繁,你现在还和景行在一起吗?”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沉默半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么多年,景行联系过你们吗?”
赵飞白道:“没有。”
他没什么表情和情绪,只是客观阐述:“景行一直把我们当跟班,他的狗而已,毕业后怎么会联系我们?”
“去了新地方,又有很多人愿意当他的狗,替他做事。”
“倒是你。”他扭头看我,犹豫道,“......你现在还和景行在一起吗?”
我沉默不语。
赵飞白见我不说话也没多问,只是说起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说到某个地方时,赵飞白突然小心翼翼道:“程繁,你妈...现在还好吗?”
我淡淡道:“我妈在我高二那年就去世了。”
赵飞白明显有些惊讶:“那你......”
“是我哥。”我没什么表情,“我哥辍学去打工了。”
“你哥?”赵飞白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子女。”
我摇了摇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今天有事吗?我们今天要不去网吧或者KTV通宵吧,再叫上几个人。”
赵飞白吹了声口哨:“行啊,不过你晚上不回家没事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近碰到的怪事告诉了赵飞白:“我收到了景行发的短信。我有点不敢回去。”
“他提醒我要小心我的邻居。”
我和赵飞白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奇怪事情,包括景行突然发来的信息。听完后赵飞白的神色变的明显怪异了起来。
“不用担心,景行可能是吓唬你的。”
我:“什么意思?”
赵飞白突然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程繁,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你知道当初班里有个男生为什么突然转学了吗?”
赵飞白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我没有半点印象。我只记得这个男生在我的印象里很腼腆,然后某天他突然没有再来上课。
赵飞白语气艰涩:“景行给他写了一封警告信,让他自己识趣一点,自己离开。”
“那个男生告到了校长那里。但是你知道的,校长奈何不了景行。第二天那个男生就没有来上学了。”
他低着头:“所以我的意思是,景行可能是吓唬你的,你的邻居实际上没有任何问题。”
赵飞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翕动了几下:“程繁,或许你现在要思考一点别的事情。”
“景行是怎么知道,你前几秒和你的新邻居讲话了的呢?”
我面色苍白,手脚冰凉,视线不受控制地眩晕起来。
是啊,景行是怎么知道的呢?
视线中,地毯猩红如血,仿佛大海浪潮波浪一般徐徐滚动。
我头痛欲裂,第一次努力回想景行的面庞,却发现,我已经不记得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