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刹那间,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颤了一下,悚然如同电流般霎时冲上了天灵盖。下一秒我飞快地回过神来,激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我之前一直没看见门口有人,骤然发现,被吓了一大跳。
只是...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又在这里站了多久?
冷空气从走廊里唯一的窗户里飘散过来,寒意悄无声息地笼罩上肌肤。滴滴答答的水珠敲击着玻璃,阴沉的光从玻璃里投进,这时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让本来就没什么光源的楼道变的更加的黑。
在这朦胧灰暗的环境中,面前的人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只通过身形就可以确定,我并不认识他。
那这个人站在我门口是干什么,还是站在看不见人的墙角角落。总不能是知道我一夜暴富以后,银行经理亲自找上门来求我存钱的吧?
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笑话逗乐,我在心里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面上却露出警惕盯着面前的男人。只是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开口,对方先出声了,冷淡低哑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他举起手臂向我示意,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他手上拎着东西。那是一个明黄色的包装袋,上面附着一张被雨水氤氲的小票。
“这是你的外卖吗?”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警惕,面前的男人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伸长手臂把袋子递给了我。随着他的后退,斜斜的微光从旁边一拥而上,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庞。我随意瞟了一眼,立马收回目光。
平心而论,这是一张很普通的脸,甚至看过的下一秒就可能会忘记。而且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都平平无奇,袖口混杂着雨渍和不知道哪来沾来的泥点,看起来有些狼狈。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低垂的眉眼,除了皮肤过于苍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是我平日里根本不会打交道的那种。
我内心兴致缺缺,但面上适时地露出一个羞赧夹杂着防备的表情。我犹豫道:“谢谢,这确实是我的外卖......”
男人听出来我的未尽之言,于是看我接过外卖后他停了停,主动解释道:“我是新搬来的租户,刚刚回来看见楼道口放着一个外卖,我就拿过来了,我想可能是你的。”
“我刚想敲门,你就出来了。”
新搬来的租户?
我一顿,几秒后听见他淡淡的声音。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客气客气,以后相互关照。”我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这层就两间房,我的房间在楼道的尽头,打开房门就正对楼道楼梯。而另一间房在我房间旁边,门正对着有着窗户的白墙。两个房间之间隔得很近,是同时打开门就能看见彼此的脸的距离。
男人朝我颔首,在我面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随着隔壁“砰”的一声关门声后,我也拉开房门,刚想走进房间,突然有人叫住了我。
“程繁。”
我疑惑回头,看见隔壁又打开了一条门缝,男人冷淡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你有东西掉了。”
我低头,看见我口袋里滑落什么,此时刚好飘飘悠悠掉到地上。那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我记得我口袋里没东西啊。
我弯腰去捡纸片,就在看清上面内容的一瞬间,我定在了原地,随即若无其事地捡起了照片,把它揣在了兜里。
“谢谢。”我道。
“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回应我的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房间里,我坐在床上,按下心里的烦躁。这栋筒子楼的隔音很差,我其实很讨厌隔壁有人搬进来,一点动静都瞒不过。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虚无黑暗,攥着手里的照片犹豫许久,我终于起身去拉开了窗帘。
“唰”一声,伴随着齿轮滚动的声音,阴沉清透的光线从窗玻璃里射进,霎时照亮了整个房间。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下意识伸手去遮,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有多久没有去拉开过房间里的窗帘了?
两年?五年?我记不清了。
灰蒙蒙的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我站在窗前,望着雨滴滴滴答答打在窗玻璃上又流下,拿出手机给房东打了电话。
“嘟嘟——”两声后电话接通了。
房东是一位年龄不算大的老人,她从我第一天搬进来的时候就很喜欢我。但事实上就是这种上年纪的人,没有人能做到不喜欢。
我先是嘴甜地寒暄了一通,随即无意道:“我旁边是有一个新租客搬进来了吗?”
“你看见了?看我这记性,我忘记和你说了。”她笑呵呵道,“他当时就和我说要住四楼,三楼以下要返水,五楼太高,四楼刚刚好。刚好不是你旁边还有空房间,我就让他住进来了。”
“那他是上班的公司在附近吗?”我状似随口问了一句。
“那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没有发过什么出租广告之类的,当时他给我打电话,我也很惊讶他能找到这里。他说是熟人推荐的这个地方,就是你楼上那户。”
楼上那户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孩。我很讨厌小孩子,不过和她们平时也根本碰不到几次。
我垂眸,又和房东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我沉思了一会儿,潜意识里地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那个男人身上给我一种违和的感觉,但是他的言行举止确实都没有什么问题,相貌也是普普通通。
要说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他全程都垂眼没有看我。但这个也不是很奇怪,我有时候也会装出这幅样子来塑造第一印象。
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专注起了眼下显然更重要的事——这张突然出现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