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赋雪心下沉思,隐阁四大罪分别是,同门相残,欺师灭祖,滥杀无辜,修炼邪功。
他虽然平时总觉惹到谢长离就此命休矣,但那都是心下夸张,虽然这人冷过冬雪,看起来就是不好相处,杀伐果断,动怒非常的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谢长离,他非但不觉得有危险,反而却觉得十分安全。
他与谢长离相处十五载春秋,也未曾见他杀过一人,倒是他在魔渊双手沾满鲜血。
一一分析过来,同门相残不可能,别人他不清楚,谢长离他还不清楚吗,他在隐阁可是万人敬仰,众星捧月,犯不着去同门相残,更何况,哪个不长眼敢来惹他。怕是拿着《魔尊从此不早朝》在谢长离耳边念上三天三夜,他也只会一记灵力暴击把人轰走,略施小惩,排除。
欺师灭祖不可能,虽然谢长离平日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实际上非常克己复礼,该守的礼他比谁都守,该尽的责他比谁都尽,若是他真欺师灭祖,这阁主之位又怎会传到他手里,排除。
滥杀无辜不可能,谢长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他滥杀无辜,谢长离都不可能滥杀无辜,排除。
修炼邪功,这个更不可能,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修炼邪功,但他谢长离绝不可能修炼邪功,排除。
这样一一排除下来,裴赋雪只觉得自己记忆错乱,不应该啊,隐阁四大罪每个隐阁弟子都耳熟能详,他不可能记错,难道他离开隐阁之后,四大罪更新迭代了?
裴赋雪艰难地开口道,“…我…我师尊他,所犯何罪?”
沈裁云面上露出罕见地沉重,“同门相残。”
裴赋雪如遭雷殛,“何故同门相残?”
“这事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可听说过裴赋雪?”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裴赋雪心情复杂,“知道,与我师尊势不两立,如同水火。难道是裴赋雪与我师尊同门相残?”
“此言大谬,事实恰恰与传言相反,他两情同手足,情深义重。”
“什么!那这同门相残与裴赋雪又有什么关系?”
“裴赋雪是你师尊的心结,自从裴赋雪走后,他好像也被一起带走了,身在隐阁,心在九幽。
“你师尊同门相残也是为他。
“想必你也听说过他的故事,他入隐阁时,天资不够,与修行终究是差了点缘分。
“这修仙之路,向来恃强凌弱,哪怕是在隐阁也不能避免,这位裴小公子也是我的师弟,一时不察,他就被卷入欺凌风波。”
沈裁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事也原是我的失职,竟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去,我当时要是在细心一点,早点发现就好了,也不至于生出如此祸事。
“欺负我师弟的人有二十一位,这件事被你师尊知道后,这二十一位隐阁弟子,全都被他废除修为,四经五脉俱毁,丹田尽碎,只给他们留一口气苟延残喘,与凡人无异,这些人也是自作自受,只是犯错代价太重,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
“这是他第一次犯同门相残,被阁主关进悔过涯,受尽隐阁七七四十九道刑罚。”
裴赋雪脸上血色尽失,难怪那几天他不见他。
原来…原来如此……那些人后面没在欺负他,不是因为他被谢长离罩着,而是因为他们被谢长离废了。
那些人嚣张跋扈,何止欺负了他一个人,甚至……甚至还有人被他们虐杀至死。
他当时也想过为他报仇,可是奈何自己实力有限,也不愿拖谢长离下水,这事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他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被卷进来,平白无故惹了一身腥。
什么叫第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隐阁七七四十九道刑罚,非常人能抗下来,在刑罚中命丧当场的也大有人在,也有扛下来成为废人的,他当真命大,受七七四十九道刑罚都能全身而退。”
裴赋雪一时之间心痛如绞,那谢长离他得多痛啊……颤抖道:“师尊他……当真重情重义。”
“后面便是你师尊他及冠的时候,行冠礼当天,有人拦住了我师弟,不让他进场,觉得他身份…低贱,不配来参加你师尊的冠礼,还把他打了一顿,烧毁了我师弟准备送你师尊的礼物。
“那天你师尊根本就没有办冠礼,他一直在等他来,他不来,他便不开始冠礼,后面等到天都黑了,还没见他来,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便赶到经雪殿找他。
“我师弟没告诉他原委,骗他说是自己下山听话本,一时贪玩忘记了时间,所以没能来参加……
“他为人向来如此,先为他人考虑,不愿麻烦他人,宁愿委屈自己,特别能忍。
“你要是与他相识,相处,想必也会被他打动的,他和你师尊都是很好的人,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我就不知,为何造化如此弄人,命运待他如此不公,他总平白无故遭人欺负,若是他能修炼,修为不一定在我之下,怕是跟你师尊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定也能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后面你师尊知晓原委后,便把那日生事的那八个人跟之前一样的手法,全都处理了,为首那人还被折断四肢,这便是他第二次犯同门相残。”
裴赋雪在她再度开口之前基本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可是听她讲出来还是心神俱颤,手指忍不住发抖,剑都险些握不住。
谢长离竟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原来竟没有办冠礼吗,他一直在等他吗,明明不告诉他就是不想连累他,最后还是事与愿违,偏偏连累他最深。
这还是他认识的谢长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