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没带上两个妹妹——万一还有人上门祝贺中和安康,总得有人在家不是?
阿锦和阿宁都更希望对方留在家,为此还差点吵起来,崔时钰索性把俩人都留家里了,用四枚蛋挞才把她俩哄好。
她正低头给蛋挞包荷叶,忽听一道略显熟悉的娇脆嗓音从人群里传来:“崔娘子,你叫我好找!”
抬头望去,一位杏红雪肤的小娘子立在摊前,正是那日头戴帷帽前来买饼的年轻女郎。
袁四娘半是撒娇半是控诉:“你这几日怎得没出摊?我好不容易早起几次,全跑空了,还白白吃了些难啃的饼子!”
“实在对不住小娘子。”崔时钰将自己没出摊的原因,即在家研究中和节太阳糕的做法告诉对方,又说,“这太阳挞糕的味道也很不错,小娘子要不要尝尝?”
好不容易逮到崔时钰,袁四娘怎会放过?
“这是自然。”
她微微弯腰凑近蛋挞,眼神一亮:“好香!”
说罢又指着最上层那几只烤得金黄油亮的,“我要这几个酥皮最翘的。”竟一次性买了六枚。
崔时钰麻利地用干荷叶包好递过去,只见对方伸手接过,也不顾烫,轻轻咬了一口。
酥皮应声碎裂,她惊讶地轻呼一声,连忙用手帕接住簌簌落下的碎渣;再尝第二口时便学乖了,捧着蛋挞小口咬下,甜酥的挞皮与嫩滑香甜的蛋奶馅儿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尽管做足了准备,袁四娘还是被这太阳挞糕的好吃程度惊到了,“怎会如此好吃!”
小娘子咽下口中美味,眼睛亮晶晶的凝望手中蛋挞,“外酥里软,甜而不腻,崔娘子,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太了不起了。”
崔时钰见她吃得欢喜,心里也愉悦,温声道:“小娘子喜欢便好。”
袁四娘又从袖中摸出个花样精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铜钱,喜滋滋道:“崔娘子,再给我包十个!我带回去给……给我阿娘尝尝。”
与她的欢天喜地不同,站在街对角的珍馐署典事赵颐正愁眉不展。
他为这事儿已经发愁好多天了。
他们珍馐署本是光禄寺下属机构,主要负责供应宫廷各种珍稀食材,如陆产的榛、栗、脯、修,水产的鱼、盐、菱、芡等,除此之外,还会在祭祀、朝会、宴会等重大场合准备相应吃食。
中和节宴本是众多节宴中最好糊弄……哦不,最好布置的,然而王公贵族们嫌旧式太阳糕腻口且无新意,今年中和节非要吃些“新奇巧物”。
为着贵人们点名的“新奇巧物”,赵颐与署内其他官员研究了不下十种糕点点心,然而始终不能满意。
他们这些人都无法满意,那些嘴刁的贵人能满意吗?
眼看中和节已至,太阳糕却还没做出个所以然来,饧匠朱安便提出建议,到集市上找找灵感。
赵颐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跟着来了,心里却没什么指望。
这种平平无奇的集市上能有什么好吃食!
沿着街道走了半晌,赵颐汗都走出来了,擦着汗对身旁的朱安抱怨,“这节骨眼去哪儿找……咦?”
朱安也:“咦?”
二人鼻翼同时翕动。
甜香混着牛乳香气破空而来,两人循着香气望过去,只见对面那金灿灿的“小太阳”在招牌下一闪一闪。
恰好前面的客人刚走,朱安心知机会难得,听了吆喝,一个箭步冲上前,很快掏出二十文钱买下两枚挞糕,和赵颐一人一枚。
他将挞糕掰开一分为二,甜香气味如有实质般漫了出来,酥皮簌簌落渣,掉了他满手,里头的嫩黄蛋芯却还在颤动。
他咬下一口,外酥里嫩,奶香浓郁,香甜可口——这味道便是在皇宫里都没尝过。
朱安猛地扭头,连声对赵颐道:“就是它!就是它!”语言功能都险些退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赵颐也在体会口中的美妙滋味,他盯着那太阳挞糕上的点点糖斑,喉结滚动,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对崔时钰道:“小娘子,我这儿有个大单子——两百枚太阳挞糕可做得?”